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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嗯……」楊長帆點頭笑道,「好了,讓你們這裡的姑娘都藏好,千萬別讓軍隊看到,不然我也會控制不住。」
卡洛斯乾笑一聲,不知如何作答。
漫漫長夜,楊長帆能管住自己,只希望大多數人也可以管住自己。
日出之時,所有人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美景,天是藍的海是青的,這裡的樹木是如此之多,鳥兒是如此之怪,與苔灣的海濱不同,這塊大陸上的海濱充滿了奇特之美。如此的美景,一個沒有海上晃蕩,安安穩穩的美夢,也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軍士們的躁動與壓抑。
楊長帆留一位老將率5000軍士駐守此地,伐木造港,築建防事,大隊人馬則攜重炮順大路北上。
一路平坦,偶有村莊,軍士們一路捕獵,沿途鳥、鹿、牛慘遭不幸,楊長帆允諾到達奇爾潘辛戈可以劫城,這才保住了行軍速度,就此日夜兼程,到達奇爾潘辛戈之時,城市已全面武裝,只待一戰。
當然,這個全面武裝只是相對的,無非是城口一座堡壘,若干炮口罷了,面對三萬餘眾的徽王府部隊,實在不堪一提。
阿卡普爾科可以說棄就棄,奇爾潘辛戈可不會這麼簡單,十幾萬人住在這裡,一個成熟的城市,擁有守備,不可能就這麼拱手讓人。
但當碉堡上的守備官看見烏壓壓的人群後,不得不開始重新考量這件事。
徽王府部署安排火炮之時,奇爾潘辛戈駐軍使者早早前來,他們至少想搞清楚幾個哲學問題,你是誰,你從哪裡來,你為什麼來,你要幹什麼,你知道我是誰麼?
楊長帆對此早有準備,送上了一份早已用西語寫好的信件給使者,告訴他,拿著這個去見墨西哥總督,其它的都不重要,立刻去,不然你會死的。
就在使者回城的同時,三萬餘大軍列陣推進。
150門15寸以上口徑的重加農炮全部參戰,六人一組,其餘步兵槍手、刀斧手掩護。
火炮到達射程之時,城內西班牙軍隊仍未出擊。
於是火炮不緊不慢架好,填彈上藥,瞄準。
西班牙人此時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——他們的火炮,也許比我們火炮的射程要遠。
沒什麼也許,事實如此。150門重炮齊射,即便只有幾十發炮彈命中目標,也是足夠了,可憐的碉堡就此化為灰燼,其間準備開炮的可憐蛋就這樣被殘磚破瓦壓爛。
第269章 禮儀之邦
終於,楊長帆舉手銃向天空發出紅色煙炮。
這是全軍出擊的意思,這是這支軍隊等待了很久很久的命令。
為保戰事,三百亮馬同樣漂洋過海來到此地。
徽王府旗幟高舉,三百槍騎兵當先疾馳,三萬步兵全面壓上!
毫無疑問,這個城市完蛋了。
西班牙幾百守軍毫不猶豫放棄了前沿陣地,縮進城裡轉為巷戰,也是,一切防禦工事都會被這樣的密集轟炸衝垮。
這也是一個令人糾結的結果,拒不投降,也不逃跑的巷戰往往是死戰的前兆,城市建築縫隙中的黑槍與埋伏會激怒進攻的士兵,也會讓他們失去對平民和軍隊的判別。
楊長帆騎在馬背上,眼看著親率的大軍入城,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,並非是婦人之仁,他雖經歷過大小戰役無數,但無論燒杭州還是炮轟葡萄牙艦隊,都是軍隊與軍隊之間的戰爭,極力避免平民遭殃,戰爭都在有序可控的情況下進行。
而此時眼見三萬餘精兵入城,一切恍然已不可控,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楊長帆終於成為了那個劊子手。
身旁,徐文長一掌握在楊長帆臂上:「長帆,你說過,如果今天他們不遭殃,未來我們就會遭殃。」
「是的。」楊長帆稍稍鬆了一口氣。
「越是這種時候,主帥越不能失了威風,你若逃避,何以統軍?」
「教訓的是。」楊長帆默默握緊馬韁。
「進城吧,沒什麼可怕的,心外無理,心外無物,心外無事。遙想當年祖師率兵征戰之時,也該是這樣的感悟。」徐文長話罷,率先架韁前去。
中軍侍衛簇擁這下,楊長帆與徐文長隨大軍之後入城。
令他驚訝的是,奇爾潘辛戈城中並非是他想像中的血光地獄。
徽王府軍士地毯式清剿西軍以及僱傭兵,的確會踹門進入居民的房屋,搜索之後若無軍人,只會默默出房去繼續搜索,街上偶有亂跑的居民見大軍立即匍匐跪地,徽王府軍士也只視而不見,甚至會彎腰安撫一下。
槍聲與慘叫只是偶爾有發生,至於本地女子,甚至會被特別保護起來,以免受到亂戰中暴徒的侵犯。
楊長帆瞠目結舌,在他眼中,這樣的戰爭應該是充滿仇恨與壓抑的,然而自家麾下大軍卻響亮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,在自己並未下令禁止劫城的情況下,井然有序。
徐文長同樣鬆了一口氣,側目問道:「現在,你還會瞧不上孔夫子麼?」
楊長帆滿面怔然。
所謂禮儀之邦,他曾一度認為是自大與懦弱,眼下來看,並不盡然,炎黃子孫,孔孟傳人,在面對血海深仇的倭寇韃子以外的人,理所應當保留了起碼的自尊與克制。
這就是不同,中華民族與倭人、與西班牙人、與那些奴隸販子的不同,至少在這個朝代,尊嚴依舊存在。
楊長帆心中的擔憂與疑惑,漸漸成為了一種堅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