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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宗憲知道,對常人,這事沒半個時辰是說不清楚的,可對眼前的嚴世藩,他必須用一句話說清楚。
胡宗憲不假思索道:「萬事俱備,只求開關。」
嚴世藩同樣不假思索道:「幫不了你,走吧。」
「……」胡宗憲怎麼可能這樣放棄,當即說道,「只求一條明路。」
「有路,不能指給你。」
「……」胡宗憲這下真的啞了。
「來都來了,還是說一些吧。」嚴世藩微微睜眼,斜視胡宗憲,「皇上、神仙、社稷。」
「……」
「走吧。」
「這……」胡宗憲硬著頭皮道,「只求再點一步。」
「千金而已,只能點到這裡。」嚴世藩嘆了口氣,再次睜眼,「想好這些誰決定誰,誰又更重要,早日歸浙,聽天由命。」
話罷,嚴世藩再次閉眼:「我多說了,再補千金。」
胡宗憲還要再開口,卻見嚴世藩已經背過身去,把腦袋埋在美人腹上嬉笑起來。
胡宗憲無奈,只好告退。他也不敢讓嚴世藩再多說了,這他娘的真是金口玉言,自己聽不起了。
次日,胡宗憲的上奏終是到了嘉靖手中。嘉靖自負,自然不會將所有進言的渠道都壓到內閣手中,他要統攬全局不能一葉障目。
道壇之上,這份文采飛揚,甚至可以說驚世的奏摺化為一縷青煙,沒人能再一領其中的風騷。也許准奏開關,今後大明將是另一幅盛景,但大明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。
嘉靖閉目端坐於壇前,旁側設有一沙盤,沙盤邊上一小太監雙手持樹枝,後有一道人揮拂做法。不多時,小太監身體狂顫不止,好似中風一般,雙手不住抖動在沙盤上留下一些印記後,就此暈厥過去。
道人做法結束,這才點一薰香置太監臉前,太監聞過之後才漸漸甦醒,面色惶恐。
隨後,道人太監各自退下,嘉靖起身走到沙盤前,看清了這個痕跡。
「謝仙人。」
……
胡宗憲奏摺送上去了兩天,不見皇上的態度,也沒得召見。情急之下胡宗憲想方設法求見,沒有任何回應,他只好在北京一天天等下去,他也不能白等,四處送禮打探,將東南兩年撈得的油水散去了大半。
汪直一路遊山玩水,愣是在浙江遊了近一個月才到杭州。
游西湖的事情後面再說,俞大猷先引著汪直奔向司衙,說清楚自己將人安全送到,後面的事別人管。
胡宗憲也的確交代到了,司衙不敢有任何怠慢,很快幾十官兵圍攏過來。
俞大猷伴在汪直身側,應胡宗憲之令護其平安,眼見情況不對立刻護在汪直身前:「汪直是總督的客人!你們什麼意思?」
為首軍士稟告:「回俞總兵……巡按有令,即刻逮捕賊首。」
俞大猷這一驚可不小:「巡按?哪個巡按?」
他最清楚,胡宗憲正是巡按出身,張經貴為一介大員,可是死在七品巡按手下的啊!
只見一人自軍士之後出衙,身著官袍,不緊不慢說道:「王本固是也。」
俞大猷心中一涼。
他回憶起了幾年前的感覺,好像第一次見到胡宗憲胡巡按,也是這種感覺。
王本固,浙江巡按御史,接替胡宗憲的人選。胡宗憲自然清楚裡面的事情,自上任以來對這位七品巡按絲毫不敢小覷,怎麼他今日突然跳出來了?
汪直雖不知這裡面有多複雜,但多年的本能已讓他感覺出不妙,當下已四處偷望,尋找脫身之路。
俞大猷見了王本固,當即沒了底氣,他雖比王本固高了不知多少個品級,說話卻低聲下氣:「王巡按,汪直是總督請來的客人,有我看押便是,不勞巡按大駕。」
王本固輕哼一聲,指向汪直:「他是客人麼?」
不等俞大猷回答,他又轉望俞大猷:「這叫看押麼?」
第177章 又是巡按
王本固繼而說道:「東海大盜汪直,違禁出海,通倭賣國,犯我東南。此番乃自投羅網,豈有『招待』之禮?」
話罷,他厲聲一呵:「拿下候審!」
汪直何其精明,早已看好,聞言一推俞大猷,奪路而逃:「我不曾負汝貞!總兵救我!」
俞大猷百感交集,站在官兵面前,也不知該攔還是該如何。
王本固大怒:「俞總兵!」
俞大猷一張臉幾乎扭到了一起。
他十分確認,自己就是這個命。
老子只想好好練兵,好好打仗,累積軍功當將軍,保家衛國而已,怎麼總是攪進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?!!!!
督察院做事,他總兵沒有管的道理。
可總督又交代自己一定要看管好這人。
是忠於總督還是忠於朝廷?
這個好像不用想了,當兵的第一思想就是忠於朝廷。
俞大猷只好讓開。
幾十官兵就此一擁而上,汪直哪裡還有逃路,當即被擒,反手被綁,押到王本固面前跪地。
汪直何許人也?縱橫東海十餘年,豈能忍此之辱?
若是被一代英雄擒獲便罷,可面前偏偏是一位不知道幹什麼的屁官。
汪直抬頭怒目而視:「我汪直只求報效朝廷!驅倭定海!為何如此負我!」
王本固怒斥道:「哼,窮途末路還敢口出狂言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