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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聰明。」
「這可是朝廷嚴禁的。」黃斌剛說完,緊跟著一拍腦袋,「明白了!明白了!我這就幫你張羅!」
人要和氣,路子要野。
嚴黨的船,的確舒適。
該折騰的折騰完,已是日落時分,各類揩來的贓物、禮品全部算上,近三千兩的入帳。玩權術果然比做買賣進銀子要快很多,但跟何永強熱衷的走私相比,還差得太遠。
晚飯之時,家人們卻沒有太多的喜氣,每個人的眼神中都透出一種憂慮,也沒人多說,匆匆吃過,各自回房,只留下楊長帆與沈憫芮。沈憫芮其實也吃完了,她只是在等楊長帆吃完。
印度少女妮哈始終站在角落,見楊長帆家人都散去,這才湊上前來,以一種卑微的眼神詢問,而後望向桌上的殘羹冷炙。
「她不跟下人一起吃麼?」楊長帆沖沈憫芮問道。
「她好像認為能吃主人剩下的東西,是莫大的幸福。」沈憫芮無奈沖妮哈擺了擺手,示意她可以坐下。
第126章 謝罪
妮哈入座,也不用碗筷,逕自用手抓來食,吃得不亦樂乎。
「這丫頭什麼來路搞清楚了麼?」
「我也只是意會。」沈憫芮為楊長帆倒上了飯後閒茶,「該是弗朗機從哪裡掠來的,見她貌美便當作禮物送出去了。」
「那她有什麼想法麼?」
「她能有什麼想法?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鄉該往哪邊走,更別指望活著回去。」沈憫芮就此說道,「要我看,姐姐缺個丫鬟,撥給姐姐好了。」
「那等她吃完我問問。」
「先別說這個了,這個怎麼都好說。」沈憫芮定了口氣問道,「剛剛這頓飯,你覺出來了吧?」
「什麼?」
「大家都想說什麼。」
「那就說唄!」
「大家都覺得你清楚。」
「嗯……」楊長帆嘆了口氣,他當然知道家人在憂慮什麼,雖然現今揚眉吐氣了,但海寇的劫掠還歷歷在目。作為人類個體,在那樣野蠻的洗劫中,管你身份如何,功名幾許,都不過是一刀子的事,你的家業資產,管你金山銀山,也不過是一把火的事情。
「你怎麼想?」楊長帆問道。
「至少這瀝海,還是不要呆了。」沈憫芮誠然道,「能來兩船,就能來二十船。你如今又劫了汪直的義子,算是結下了大梁子。我先前聽他們說過,見到汪直的船,別說海寇,弗朗機都要繞著走,這樣的人你真指望能靠瀝海所抵擋麼?想活命,還是早早去紹興杭州的好。」
「婦人之見。」楊長帆笑道,「第一。我現在不怎麼考慮活命,想的是拼命。第二,汪直不敢打這裡,橫豎不敢。」
沈憫芮唏噓道:「你哪來的倚仗?」
「誒!我就是有倚仗!而且有兩層倚仗!」
楊長帆此言不虛。第一重倚仗是徐文長的判斷。汪直真要蕩平瀝海,就不是毛海峰登陸搗亂那麼隨意的事情了,大艦隊駛來就意味著全面開戰,之前他搞走私,只是違法。開戰就是叛國了,雖然對於這樣的人,違法還是叛國其實也差別不大,可這個人並非莽夫,從多年來的作風來看,他更偏向於與朝廷處好關係,並非永久的落草為寇。
再者,為一個義子,這代價也有些大過頭了。
第二重倚仗則更為粗暴一些,黑科技足夠料敵於千里之外。真有足夠規模的艦隊駛向這裡,楊長帆必然會帶著全家老小直奔杭州,杭州不夠再去蘇州南京。
但家人顯然並沒什麼倚仗。
「這樣吧。」楊長帆嘆了口氣,「我在紹興置辦個宅子,你們都搬過去。我就不過去了,剩下的事依然要在瀝海做。」
「你為何如此執迷於瀝海?」
「方便。」
「隨你吧。」沈憫芮嘆了口,知道勸不動了,「總之,萬不可小看他們。」
「放心,我比重視皇帝還要重視他們。」楊長帆說著擦了擦嘴角起身。「出來幫我驗驗貨吧,有個號稱是宋徽宗的字畫,我反正不信。」
「哪裡?」沈憫芮瞬間提起了興趣。
經沈憫芮鑑別,果然是贗品。不過仿製水平很高,還是能值百八十兩銀子的。
隨後,楊長帆領著妮哈送給翹兒,翹兒說什麼也不肯要,她完全不能接受別人伺候自己這件事。無奈之下楊長帆又要獻給吳凌瓏,吳媽乾脆覺得這人傻。語言又不通,用著不夠給自己找麻煩的了。
繞了一圈,妮哈又回到了沈憫芮手裡。
小姐的命啊。
忙碌了一整天,楊長帆本欲睡去,不料入夜仍有客人。
鳳海剛打開大門便見到了一個光溜溜的腦袋,眼前一濃眉大眼的光頭面色沉重。
未等鳳海說話,光頭便雙手奉上一柄刀,鞠躬低頭道:「趙光頭,向楊公子謝罪,聽憑處置。」
鳳海表示難以理解:「有事明早再來吧。」
「我只能晚上前來。」光頭依然鞠著躬。
「那你等著……」鳳海接過刀刃,一面打量一面朝楊長帆臥房走去,這柄刀很細很長也很輕,完全不是大刀該有的樣子,倒像是一個裝飾品。
楊長帆看到這柄刀倒是嚇得不輕。
貨真價實的武士刀,精鋼上品,正是砍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柄。
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:「該來的總要來,沒想到來的這麼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