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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此時,本軍來報——毛海峰下山了,開始突圍。
俞大猷腦海中仿佛綻放了幾十炮煙花,絢爛異常。
他只想好好領兵,好好打仗的,為什麼要搞得這麼複雜。
一定要簡單一些。
第182章 城破
「此賊人奸細,妖言惑眾,亂我軍心,押下去,戰後再議!」俞大猷一把扔下杭州的傳令兵,披甲出帳,「十萬大軍在此,岑港豈能有失?此人之言,萬不可外傳亂我軍心!」
日落之時,岑港終於展開大戰。~
傳令兵沒有說錯,杭州府永昌門側城牆的確已是破壁殘垣,此前這面城牆歷經了十二門紅夷大炮長達兩個時辰的洗禮。
在這日剛剛天亮,俞大猷還蓄勢待發的時候,胡宗憲被第一聲炮響吵醒。他以為是打雷,翻身再睡,沒過多久,再次被吵醒。
軍士急報,有人攻城。
胡宗憲露出了與俞大猷聽聞杭州陷落時相同的表情,但與俞大猷的處境不同,他能切實地感受到腳下地面的顫抖。
來不及洗漱,胡宗憲一路穿袍一路奔向永昌門,路上又歷經了一輪齊射。
杭州百姓也皆已醒來,出門張望,只看到城東南的滾滾濃煙,一時之間人心惶惶,不明所以。
待胡宗憲到達永昌門之時,城壁已岌岌可危,這可是十幾年前剛剛修過的城牆,高數丈,精磚所砌,便是用威力最大的弗朗機,轟上個一天一夜不見得會破。
指揮使同胡宗憲一樣姍姍來遲,他也並不知道的更多。
一行官員自永昌門遠處登城相望,只見萬餘大軍身著白袍喪服,已圍在城東南側,軍前十二門從未見過的大炮正靜待下一輪齊射。
驚訝,徹底的驚訝。
他們從哪裡來的?他們到底有多少人?他們怎麼來的?他們是什麼人?他們想幹什麼?他們……
指揮使火速派遣使者,自側面出城問話,然而使者再沒有回來。
再複雜的局面,這屁股也要擦。
「胡總督……」指揮使已是面無人色,「如此下來,城要破了……」
「我知道。」胡宗憲語氣顫抖,「含章何在?」
指揮使低頭道:「剛剛找過,不見人影。」
「含章也走了麼……」胡宗憲幾近崩潰。
「總督,杭州守兵不足兩千……若城破……」指揮使咬牙道,「總督先行避一避,末將留此死守。」
「這裡……是杭州啊。」胡宗憲瞪著眼睛道,「杭州若陷,你我還有活頭?」
「那……」指揮使顫聲道,「至少,先將總督家人送出城去。」
「這個可以,可以,立刻去辦。」
杭州全城惶惶,有限的精銳馬匹全部出動,按官職高卑,一一去各家府邸接來家眷,自北門而出。百姓眼見形勢不對,亦開始捲鋪蓋逃亡,城內剩餘守軍,眼見城牆倒塌,瑟瑟發抖。
再派使者,依然有去無回,攻城的人看來沒打算說哪怕一句話。
午時城破,萬餘孝服喪軍壓向城池,守軍見勢丟盔卸甲,奪路而逃,將領呼之不住,指揮使見事已至此,急請胡宗憲出城。
胡宗憲,早已沒了苟活的心情。
「你走吧,刀留下,就讓我死在這裡吧。」
「總督……」
「休要再說,我一世如此,至少要死得其所。」胡宗憲抓來指揮使的兵刃,默默坐在破牆之處,眼看著喪服大軍壓來。
指揮使無奈一嘆:「末將必護總督家眷周全。」
話罷,他縱身上馬,奪路而逃。
喪軍之首,一光頭身著孝服,頭戴白巾,當先入城。
胡宗憲絕望四顧,然後持刀橫在頸上,高呼一句:「吾與杭州共存亡!!!」
話罷,奮力一抹,鮮血湧出。
趙光頭快速奔來,一把奪過了胡宗憲手中的刀子,看看傷口,反是摘下白巾裹在胡宗憲脖頸之上:「天譴老賊!你就這點能耐!求死不得!!」
胡宗憲本想一死殉節,豈料力道不足,又從沒耍過大刀,竟是被趙光頭如此給救了回來,他只好死命撲騰,只求傷口裂開失血而死,卻被趙光頭死死按在地上,真箇是求死不得。
喪軍蜂擁入城,開始四散瘋狂劫掠,便是趙光頭也喝止不住,畢竟大仇在此,畢竟是杭州。
好在,杭州軍民已盡皆散去,給足了他們時間。
趙光頭與汪直手下諸位大首領,押著胡宗憲一路走向杭州北城門。
大將登城,將早已準備好的白布掛好。
胡宗憲此時說不出的悲憤。
想不到,堂堂總督,自己最終的歸宿,竟是橫屍杭州城頭,他遂閉雙目,只待一死。
忽聞一聲呼喊自城外傳來——「刀下留人!船主有話說!」
胡宗憲驚訝睜眼,只見城北一路人馬奔來,為首者高大異常,胡宗憲這輩子只見過一個這麼高的人。
此人縱馬奔馳,馬後坐著一位婦人,定睛一看,正是被納入官府為奴的汪直遺孀胡氏。
「船主?」趙光頭抓著胡宗憲老遠喊道,「船主沒死麼?」
楊長帆只一路奔來下馬。
「義母請下馬。」楊長帆扶下驚恐不定的胡氏,轉而沖趙光頭等人道,「此為船主夫人,船主走之前有話留下。」
趙光頭打量了一圈這個毫無英氣可言的普通老婦人,轉望胡宗憲:「可是船主夫人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