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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長帆靠在椅背上靜靜道:「我想是為了民族與國家吧。」
放在幾年前,他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,當時的他也不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說出這樣的話。只有當他做到了,得到了,有能力做得更多的時候,才發現真的有了這樣的想法。
楊必歸瞳色一亮,振奮說道:「爹說的對,男子漢頂天立地,為民為國!」
第266章 折磨
「是啊,可放眼天下,幾乎沒幾個人真正做到了為民為國,包括以前的爹,也從沒這麼想過。≧」
兒女木木望向楊長帆,深感不解。
「其實爹也沒那麼為民為國,爹所做的事,不過是給每個人一個為民為國的機會。」楊長帆進一步解釋道,「大海很遠,世界很大,很多人志在四方,可他們甚至沒有踏出國門的機會,爹只是帶著他們走向遠方。」
楊長帆說著,分別凝望兒女:「你們,也才可以走得更遠,你們的孩子,也才可以走得更遠更遠。大明的皇帝有能力做這件事,但他沒有做。總要有人做,那就讓爹來做吧。」
兒女似懂非懂,楊必歸追問道:「那如果沒人做會怎麼樣?」
「沒人做……」楊長帆呢喃道,「那國家和人民就失去了進步的機會,過上一段時間就會被欺負。」
「被那些夷人欺負麼?」
「我說過多少次了,不要叫他們夷人,葡萄牙人就是葡萄牙人,西班牙人就是西班牙人。」楊長帆糾正過後才說道,「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,我們從未見過,他們也許都會來欺負我們,我們整個民族,我們整個國家都會被欺負,我們的每一分勞動都會成為他們桌上的美餐,我們會被人瞧不起,就像必歸你瞧不起南洋人一樣。」
「我沒有瞧不起……只是南洋的男人太過矮陋了……」楊必歸撓頭道,「迪哥還算好看的。」
「你也不好看!」楊樂逗嘴道。
「好了。」楊長帆知道說多了他們也聽不懂,就此抱著女兒起身,「臨走前,陪爹去看看弟弟妹妹吧,爹走了以後可要好好保護他們,教他們,把爹教給你們的都教給他們,讓一切傳承下去。」
「爹……」楊樂覺出了言語中的不祥之意,緊緊抓住父親的衣服道,「爹可以讓其他人去……爹能不能不去?」
「樂樂,其他人,做不成,只有爹能做。」楊長帆勾了下女兒的鼻子。
當夜,苔灣府無數個家庭經歷了這樣離別前的不眠之夜。無論他們是否情願,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個時代的英雄。
三月初三,大軍出城,百餘戰艦列隊出港,其後上百商船緊隨,史無前例的越洋艦隊正式出發,目標——墨西哥。
幾乎同日,北京城,頭年高中進士的楊長貴順利進入通政司赴職。作為人質而言,他甚至比大多數進士混的都要風生水起,20出頭剛剛出山便得了通政司的差事,無論斂財還是發展都是大大的利好。
這還不夠,雖楊長貴僅是七品經歷,入司後負責的卻是與裕王通政的事宜。
裕王,朱載垕,太子。
同樣二十出頭的太子雖未握大權,卻總要與人議政錘鍊,而楊長貴的職位便是與其議政,審閱送來通政司的文書,這個位置絕對是大展宏圖的起點。
這樣的高起點,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上的。誰都清楚,把楊長貴安在這裡的正是徐階,至於其中有無深意就無從得知了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楊長帆的叛國反倒給了楊長貴發揮的舞台。
可深宅之中,吳凌瓏卻是一天天的幽怨下來。
與兒,一別七年,遠遠有口信傳來,如今楊長帆已有一妻二妾,二子二女。
即便不念想那些素未謀面的孫兒孫女,楊必歸也該七八歲了,真想像不到是什麼樣子。
可她當年選擇了與楊壽全留下來,就不能再對他們有任何念想。
在北京的牢籠內,楊壽全可以提籠架鳥,讀詩品畫,楊長貴可以烈火重生,可唯有吳凌瓏,是真的被囚禁了。北京的牢籠與遠方的子孫給了她雙重的折磨,鬱郁之中,面上已經生出了皺紋,沉默寡言。
徐階也沒那麼大方,雖然給楊長貴充分自由,對吳凌瓏軟禁卻是極死的,連宅子都不能出,院中暗處有侍衛盯梢,雖不愁吃穿,卻也是清水一樣的生活。
唯有遠方偶爾傳來的消息,才能讓她稍微有些遐想的空間。
這日,楊壽全終於出了趟門,取得兩本書的同時,也帶回了一些消息。
回了房間,關緊房門他才悄悄對妻子道:「長帆又出海了。」
吳凌瓏本是靜如止水的神情,聽聞此言,立刻蕩漾開來:「又出海了?南洋麼?」
「這次好像是去東邊,說那邊也有夷人作亂,具體我也不清楚,路過茶館,聽說書的說的。」楊壽全長嘆一口氣,「他病好過來,第一天我就覺得不對了。咱們這個兒子,當真不凡啊。」
「還在怪我寵他?」吳凌瓏咬牙問道。
「不敢,不敢!」楊壽全苦笑指著上方,「皇帝老子都管不了他,何況你我。」
提到皇帝老子,吳凌瓏忽然想到了一件事:「那詔安的事,有消息了麼?」
楊壽全不勝其煩道:「你問過多少次了,天天都在問,這些事我們怎麼能知道?」
「可以問問長貴吧,他在通政司,總該知道點什麼,此前不是還寫過信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