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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該是福建人,中舉較晚……算下來該是己酉年,次年出仕,年紀倒是跟賢弟差不太多,四十出頭。」
楊長帆計算了一下,這位之前的政績是當了五年的教諭,就算他40歲,也就是35歲才出仕,34歲才中舉。
34歲,怎麼看都算是比較慘的了,資質平平,應該比老楊差了不少,十有八九比弟弟差得更多。也真神了,這考試定終身的年代,竟然還有大器晚成,靠政績出頭的!再說了,當個教諭能聊出什麼政績啊?
不管怎麼說,新任知縣至少是個實幹家。
楊長帆很好奇,一個人實幹到什麼地步,才能在這種情況下,五年之內從鄉村教師中脫穎而出,成為人中龍鳳!
只見徐知縣眉色一揚:「海瑞,聽過麼?」
「噗……」
楊長帆這次終於沒能承受住打擊,茶水噴了一地,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這位名聲太大,不是歷史專業的也必然聽過。
如果自己是老百姓,自然夾道歡迎。
可自己是土豪劣紳啊!隊伍站錯了!
這位可是出名的劫富濟貧!地主克星!
怎麼跑浙江來了?有這麼一出麼?
是不是哪裡出什麼問題了啊!
周旋於現在的情況自己已經很累了,不要啊!
徐知縣驚訝地望著楊長帆:「看來……令郎是聽過的。」
「你知道這位海大人?」楊壽全連忙問道。
楊長帆幾乎是趴在地上,喘著粗氣,微微抬頭,露出了史泰龍剛剛殺穿萬人軍隊的表情:「爹,現在搬家,還來得及……」
「令郎,反應好大啊……」徐知縣也被嚇到了,連忙勸道,「海瑞有些名氣,但還不至於到這種程度。」
廢話,他還沒有合適的舞台。
會稽剛好合適!先收了楊地主家的地!再颳了何貨郎家的財!劇本都寫好了!
「犬子怕是又犯病了……」楊壽全只好起身告退,「捐學的事,卑職代他做,先送他出去,免得擾亂衙門。」
「注意身體啊。」徐知縣起身相送,有些憐憫地望向楊長帆,有個神經病兒子還真不好過。
楊壽全這便拉著兒子告退,出了衙門才問道:「怎麼個情況?」
「沒時間解釋了,快上車!」楊長帆反倒拉著父親要走。
「你倒是說說清楚啊!」
「清官,大清官,清得連渣都沒有的官!」楊長帆雙手扶著父親肩膀,「那位海大人如果真來會稽縣,咱們家首當其衝遭殃,千畝良田能留50畝就謝天謝地了。」
「一個教諭而已,有你說的這麼過分?」
「是一個馬上就成為知縣的教諭。」
「家是搬不得的,土地、房產,根基都在這裡。」楊壽全堅決地搖了搖頭,「你先歇息片刻,我進去捐學。」
「哎……」楊長帆也知道,自己說什麼都是危言聳聽。
為什麼做事情這麼難,前有狼後有虎!
去所里,就要被龐夫人刮一層肉。
混縣裡,八成要被海大人五馬分屍。
一個貪到了骨頭裡,一個清到了毛孔中,為什麼都這麼可怕。
當然,在百姓眼裡這二位是高下立辨的,只是楊長帆屁股不乾淨罷了。
第56章 有道理
不到半個時辰,老楊辦完了捐學的事情,終於上了車,但絕不是回去搬家,而是去客棧看看楊長貴。這一路上,楊長帆都不遺餘力渲染著海大人的可怕,楊壽全卻只當成了笑話,他認為是不存在這種人的,也許存在,但早就被其他人消滅了。
他並不知道,總有人逆流而上,用氣骨點亮一個時代,當這個人骨頭硬到一定程度,不管是貪官污吏還是皇親國戚,不管是金銀美女還是大刀火炮,都無法將其摧毀,只會令其愈發閃耀。
不管楊長帆怎麼渲染都沒用,因為楊壽全活了一輩子也沒聽說過有這類人。另一方面,搬家換地方混的成本太高了,更何況戶籍方面管理嚴格,朝廷希望每一個人都老老實實死在他出生的土地上。
勸說無果,進了客棧,楊長帆也無奈放下了這個話題,要不然就真擾了弟弟考試了。
客棧內,楊壽全抬頭一看,這叫一個熱鬧,幾乎每間房門前都掛著紅色頂蓋的風鈴,大兒子這生意還真是做絕了。
也省得夥計招呼,父子二人直接上樓,進到最裡面,輕叩房門。
楊長貴一開門,見了父親哥哥,愁容中閃出一絲喜悅,連忙請進屋來,吆喝小二上新茶。
楊壽全過來的主題也很簡單,不過是三試而已,只是沒拿頭名罷了,不要影響成績,正常發揮,都是些老生常談的勸慰,楊長貴表示自己心態很穩定,請父親一定放心。
老楊勸了半天,見楊長帆不說話,這才提點:「你也跟長貴說兩句吧。」
「哦……」楊長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弟弟,「弟弟不怪我吧?」
「哪裡的話。」楊長貴搖頭笑道,「天下人都信狀元鈴,我也不信。」
楊壽全忍俊不禁:「何出此言。」
「狀元鈴狀元鈴,大字不識的人能做出來就有鬼了。」
「哈哈哈!」
父子三人大笑。
楊壽全也藉機遞出了之前楊長帆交給家裡的銀兩:「這是你哥哥一些心意,缺什麼買來就是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