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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便如何了?」
「便……」
看著媳婦的表情,吳老太麵皮開始發顫:「便泄了??」
可憐的小寡婦唯有默默點頭。
「你個蠢東西!!!!」
有史以來最重的一拳砸在楊長帆腿上,楊長帆欲哭無淚,您兒子就算沒死,也要被您打死了。更加欲哭無淚的是對楊長帆本人的同情,新婚半年多了,誇張估計,早泄了近百次,還是早點死了吧。
吳老太捶夠了兒子後,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,話鋒一轉:「翹兒,若如你所說,你還是處子之身?」
翹兒默默點頭。
「嗯……」吳老太沉吟片刻,立刻有了想法,「這樣,我寫封信,你立刻帶回娘家,娘家人若點頭,就讓長帆先休了你再死,你好改嫁。若成了寡婦,便要守三年之喪,之後恐難嫁個好人家。」
「娘……」翹兒立刻啼哭起來,抱住婆婆,「您這是何苦呢,讓翹兒殉節便是,翹兒死得其所,家裡也好免了差役。」
「荒唐,死人歸死人,活人歸活人,自己的事,不要理會禮法律令。」吳老太說到此,聲音一軟,「翹兒,你是個好姑娘,好媳婦,娘自私,為了這蠢兒子,買你來,是委屈你了,現下長帆死於非命,便是老天爺對娘的報應,娘認了。」
好一個吳老太!楊長帆雖然被她打得不輕,又被罵了不知多少次「蠢」,但聽得這話,還是相當信服且欽佩的。
「娘……」翹兒哭得更加厲害。
「這債,娘得償。」吳老太的聲音愈發軟了下去,聽得死訊後她始終堅強,這會兒,終於流露出了一些傷感,「你若有楊家的種,我可保你不受欺負,撫養子嗣成人繼承家業,可我兒蠢,連這事都沒做成!」
話罷,吳老太輕撫著媳婦的淚水:「你聽娘的,捎信回家,其它的事娘來操辦。」
可憐的翹兒使勁搖頭:「嫁夫從夫,娘若不讓翹兒殉節,翹兒在家服喪守節,伺候娘終老便是了。」
「傻,傻啊,比我傻兒還傻。」吳老太慘然笑道,「你這一輩子,不該這麼活的。」
聽到這裡,楊長帆本人也有了一定的判斷。
他認為親娘是對的,先噎住死訊,自己先不急著死,先用技術手段離婚,這樣翹兒就是在夫君死之前離婚的了,法理上講,自己死了跟她沒關係,也就不牽扯到服喪守節一類可怕的古代禮法,雖然離婚很丟人,但翹兒是一位優秀的美少女,短暫的丟人後自然能嫁給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,度過屬於她的一生,而不是當寡婦照顧婆婆含恨終老,或者乾脆一頭撞死。
綜合而言,親娘不但講理,還會鑽空子,不但強悍,而且善良。
關鍵是她這套解決方案,還給了自己一兩天的喘息之機,沒準兒能活過來,否則直接蓋棺定論,自己也就入土為安了。
想到此,楊長帆心中揚起了鬥志,我要努力,不要泄!
正在蓄力間,外面傳來了叩門聲。
「誰?」吳老太擦了擦眼睛,鎮定問道。
「母親,是我。」外面一個稚氣未脫的聲音傳來。
楊長帆現在很清楚,這是自己的弟弟,集萬千寵愛於一身,生父小妾所生的兒子。
吳老太哼了一聲:「長帆還在養傷,有事明日再提。」
「我特來探望兄長,還望母親成全。」那聲音里可沒有探望的意思,滿滿的幸災樂禍。
「準是那蒙古大夫透的信。」吳老太暗罵一句,緊跟著說道,「我跟翹兒伺候就好了,明日你們再來。」
「母親,我與哥哥向來交好,總該讓我最後見一面吧。」
「大夫說了,不宜見人。」
「家人也不見?」
「你爹來了也不見!」
「……那好,兒先告退了。」
吳老太見這小子走了,這才罵道:「屍骨未寒,便來惦記了!混帳東西!」
准寡婦也跟著嘆了口氣:「翹兒聽下人談過,小郎總惦記著東房。」
老楊家院子不小,雖然是患者,可楊長帆到底是嫡出長子,又有悍婦親娘罩著,自然該住上好的東房,小兒子到底是妾生的,也就是庶子,最多住西房,眼看著也快到成親的年齡了,聽說蠢哥哥歸天,肯定要喜大普奔確認一下,這是人之常情,就是太過著急了,好歹等你哥哥死透了不是?
見識到這位弟弟,楊長帆愈發欽佩親娘的智慧,在喪子這麼悲痛的時候,她最先問有沒有留下種,這是非常關鍵的事情,按法理來說,如果有種,那麼楊長帆這嫡系一脈,就還在,待翹兒肚子裡的孩子出生,該有的家產,房間,待遇,都有,弟弟也就不用惦記了。
可如果沒留下種,以上的東西就幾乎全沒了,翹兒一輩子也會飽受欺凌,直接殉夫也許是最好的結局。
當然這些都是封建法理範疇內的結局,吳老太是個敢於鑽空子的人,即便喪子心痛,也在須臾之間便給翹兒謀出了更好人生,可謂智勇雙全,道德無下限。
「沒時間耽擱了。」吳老太知道一切已成定局,現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償了自己溺愛孩子的孽債,她當即起身,「我代長帆寫休書,捏你幾條罪名,事後我會去你娘家解釋。」
「娘!!」翹兒死死抱緊了婆婆,「若休了我,我便連死都不如了!」
「孩子啊……」吳老太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說道,「沒有任何事,比死都不如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