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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」
「從前,我確實也沒教訓過你,這是我的不對,所以我對你也沒太多要求,不惹是非就好。」老楊來了興致,一口氣往下說道,「可現今,我不管你,就沒人管你了,想出門可以,先讀夠書。」
「你堅持認為我在敗家」楊長帆覺得胸口有點悶,翹兒都能理解自己,可為什麼父親不能。
老楊確實不能理解,在他眼裡讀書是唯一的出路,文化是僅有的臉面,雖然他已恨透了科舉,但這並不代表他排斥讀書。字都不識就出去,不就是鬼混麼能做成什麼「不是敗家是什麼我拿鐲子是救你,你卻拿它當禮」老楊見兒子執迷不悟,猛然抬手,重重拍在案上,隨後指著兒子怒目而視,「你有什麼資格自作主張你種海田,拿什麼種不還是家裡出錢我不給你,你也會管你母親要,多少夠填多少夠敗海田能不能種成不好說,跟龐取義那邊吃肉喝酒才是真的吧」
「你辦事不吃肉喝酒的」
「我懂道理,知分寸,讀的書比你說的話還多你懂什麼」
罵到酣處,外面叩門聲響起,吳凌瓏的聲音傳來。
「別動氣,長貴睡了,明日一早要去縣裡。」
楊壽全這才壓下了嗓門,沖外面道:「你也進來,好好教訓他」
吳凌瓏這才進房,看了兒子一眼,有幾分埋怨,又有幾分心疼,嘆了口氣後,三兩步上前扶楊壽全坐下:「他不懂事,這誰都知道,沒必要動肝火。」
「不懂事還不能訓了」楊壽全雖然坐下,但氣頭未消,指著楊長帆罵道,「這剛頭一次出門,就跟兵痞送禮吃酒去了,再由著他,還不拿宅子田地去賭了」
吳凌瓏連忙沖楊長帆擺手,眼色不停:「趕緊過來,跟你爹道歉。」
楊長帆長舒一口氣。
完全沒法交流了,午間的靈魂暢談都是假的,自己跟楊壽全之間依然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。可楊長帆沒動肝火,他理解楊壽全為什麼不理解自己。
「是兒子頂撞您老了。」
「嗯」楊壽全見兒子服軟,這才停了罵,可依然喘著粗氣。
吳凌瓏趕緊幫老楊揉起胸口,轉頭呵斥楊長帆道:「還不快走。」
楊長帆知道,兒子跟父親是沒的辯的,轉身就要走。
「書。」楊壽全點了點桌上,指向那一堆厚厚的書。
楊長帆回過頭,皺眉望向父親。
「拿回去,給我好好讀」楊壽全見楊長帆的表情,立刻又來了火兒,「不讀通了別給我出去現眼」
看著趾高氣昂的楊壽全,楊長帆心裡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。
我明白,你是為我好。
但沒辦法,我有自己的路,自己選的路。
楊長帆心下已決,表情也變得堅定,清清楚楚回話:「不讀。」
第22章 逆子
楊壽全以為自己聽錯了,瞪著眼睛顫聲道:「你再說一遍?」
「不讀。」
「逆子!!!」楊壽全怒極,抬手起身抓起茶壺砸了過去,正砸在楊長帆額頭。
一聲悶響過後,又是一聲脆響,茶壺摔在地上碎了,楊長帆腦袋上卻只是被砸紅了一點點。
「幹嘛啊!這是幹嘛啊!」吳凌瓏立刻按住丈夫,回頭喊道,「你先出去!!別激你爹了!!」
「兒子想通了。」楊長帆巋然不動,鄭重望著楊壽全,「兒子頑固不化,讒酒敗家,今後只怕還會給家裡添麻煩,髒了父親的臉,不如早些自立門戶,自生自滅。」
「你!!!」楊壽全麵皮一抽,聲音愈發顫抖,「要分家?」
「還望父親成全。」楊長帆語氣毫不退讓。
「好啊你!好啊你!你有出息!!」楊壽全掙脫了妻子,衝上前去,想抬手打楊長帆,卻只抬著頭,兒子比他高太多,不好打,他只好回頭沖妻子道,「你說說他!」
吳凌瓏看著父子二人,心中一個個念頭閃過,片刻間,表情變得冷靜下來。
男人,有男人的想法,有男人的世界。
「長帆,你為何執意分家?」吳凌瓏望著兒子定睛問道。
「兒子要去所里種海田,父親不許。」
吳凌瓏隨即望向楊壽全:「這是好事,有何不許?」
「大字不識,不學無術,能做成什麼?」
吳凌瓏沉吟片刻,嘆了口氣:「壽全,我後面說的話,可能會惹你生氣。」
「這逆子都把我都氣成這樣了,還能如何?!」楊壽全終是一揮手,「說!」
吳凌瓏提了口氣問道:「你熟讀四書五經,春秋史記,滿腹經綸,你倒說說,你又能做成什麼?」
隨著吳凌瓏話音的落下,場面頓時凝滯,好似油燈上的火焰都結冰了。
是啊,楊壽全把世間的書都讀了,又能如何?
除了用舉人的特權當個地主,還能怎樣?
種田的不還是佃農?
蓋房子的不還是木工?
活到現在,除了吃農戶,還做了什麼?
不說治國安邦,連那麼一點點財富也從未創造過。
吳凌瓏太清楚這一切了,這一句話直接砸在了楊壽全的心口。
「你怎麼……你們怎麼……」楊壽全的氣焰好像瞬間也被澆滅了。
「就事論事,這事我認為錯不在長帆。」吳凌瓏也鐵了心說道,「至少他有一顆向上的心,這就是好的,咱們當父母的,要支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