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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都有嶄新的貨船出坊,每天都有滿懷期望的商人入海,小小的半個南洋,眼看已經裝不下他們了。看到了迪哥的一夜暴富,自然有不少人耐不住性子,頻頻拜訪迪哥,只求他再出東洋,自己能跟著跑一圈,熟悉航線與季風,免得自己沒頭蒼蠅亂撞。
迪哥本不是一個有多大野心的人,但這麼多人天天上門來求實在讓他活不下去,外加每位求航路的人都以重金叩門,無奈之下,只好定下了二出東洋的時間,並且定下來者船票價格,每人五百兩,跟船每船兩千兩。
迪哥獅子大開口,這又引得商人們不滿,一時之間,不斷有人告狀,此人居功自傲,撇開徽王府大發橫財云云。
消息傳到楊長帆耳朵里,楊長帆則請迪哥共進晚餐,不是批判他也不是勸說他,而是這一切的需求與收益,剛剛好可以應運而生搞出新東西了。
名義上,這是一次無關公事的私人晚宴,兩家人的聚會,迪哥攜妻子赴會,這邊則是楊長帆一大家子。
楊府院中,聘來的土著當場燒烤,九州倭人廚子手捏壽司,浙江廚子燒醋魚,廣東廚子煲湯,南洋的廚子搞咖喱,甚至還有葡萄牙廚子端上甜點,可謂是一場四海盛宴。
楊府奢華之至,楊長帆也從不掩飾這一點,在這個時代,你的財富越多,說服力才越大。
迪哥夫妻也才算是大開眼界。從前本地的總督、主教就是他們見過最奢侈的人,一頓大餐也不過一兩個廚子幾菜幾湯,楊府這一晚卻是大大小小菜色十餘道,不談廚子的來路成本,單是用到的食材配料,怕是就要百餘兩。
楊府人卻見怪不怪,楊必歸楊樂撿著順口的搶,兩位大肚子的媽媽一面勸孩子不要挑食,一面看著滿桌饕餮,又因有孕在身不敢亂張口。
迪哥雖然不敢在船主面前狂妄,但在楊必歸楊樂的逼迫下,還是不得不大談東航見聞,講述在浩瀚的太平洋上,應該如何跟著季風走,靈活改變航線,如何避開風雨,如何隔離傳染病,如何對付老鼠,講述彼岸那個更加瘋狂的城市。
晚宴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,迪哥送上從東岸搞來的雪茄請楊長帆共享,沙加路當年的雪茄楊長帆是拒絕的,這次倒是沒有,商量事的時候手上總要有個東西。
楊府後花園小亭中,竹椅上,楊長帆抿著雪茄,向迪哥提出了這個概念。
「公司。」
「什麼?」
「公司,公家的公,布政使司的司。」
「我還是不懂。」
「你這就是沒文化。」楊長帆大笑道,「子曰『公者,數人之財,司者,運轉之意。』」
「還是不懂。」
「莊子,『積弊而為高,合小而為大,合併而為公之道,是謂公司』。」
「好像稍微懂一點了。」
「再說明白一些,眼前無論生產製造還是販貨,機會與財富都太多了,我們徽王府做不過來,就鼓勵大家來做,但以個體商人的形式做,又很難做大,也很難規範,因此我摘出了上千年前咱們的祖宗就提出過的概念,由很多人組成一個民間組織,共同經營一個事業,一起賺錢,這就是公司。」
「那……」迪哥緩緩吐出口中含著的煙霧,「徽王府算是一個公司麼?」
「結構上有些像,但本質上是一個政治團體。」
「那麼公司和政治團體的不同之處在哪裡?」
「我也說不太清楚,比較直觀的大概有兩點,其一,公司要服從政治團體,政治團體規範且保護公司。其二,政治團體是有軍事、外交、律法能力的,其中的差異大概就是地方總督與商隊老闆之間的差異。」
「那麼我為什麼要建立一個公司呢?」
「不管怎麼說,迪哥,你是在徽王府的土地上,聘請徽王府治下的人民做事,這些資源都是徽王府給的。你賣船票,收船費的事可以做,但就像貨船抽成一樣,你這件事也需要繳稅。」
迪哥有些惶恐地問道:「這不是私人間的事情麼?」
「私人間借貸我們不管,但買賣還是要管的。」
「那船主向我抽成即可,為何要建立公司?」
「我是為你著想。」楊長帆笑著拍了拍迪哥,「有個公司,你可以僱人做事,僱人管理,僱人算帳,自己想拼搏就拼搏,想休息就休息,而我會授予你們經營的權力,並且保護你們經營的權力。」
迪哥嘀咕道:「船主,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,這樣已經很好了。」
「那就算幫我好了,我需要一個榜樣。」
迪哥這才笑道:「船主直說就好了麼。」
「既然如此,咱們乾脆合作,徽王府資助三艘武裝炮船,六百精兵保證安全,合資公司各自占半如何,收益平分,你看如何?」
「船主怎麼定都可以。」迪哥無奈道,「如果船主參與,想必那些人也就沒有那麼多不滿了。」
「那咱們先定個公司的名字。」
「請船主定。」
「嗯……」楊長帆幾乎不用想就有了靈感,「就叫東太平洋公司吧。」
「一個偉大的名字。」
第264章 出征之時
在楊長帆的策劃下,十幾天後,苔灣府最繁華地段的兩層小樓內,東太平洋公司掛牌成立,廣招職員、水手,第一個業務就是承接東航墨西哥的報名與掛船服務,徽王府入股,明碼標價。眼見徽王府也參與進來,又有炮艦護航,有意遠航的商人們終於老老實實交了這筆入團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