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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白等,但這絕對是令人最開心的白等,沒什麼比做好戰爭準備卻不必戰爭更讓人開心的事了,就好像苦苦複習考研,最終發現自己被保送了。
一個月來,匠人始終沒有停工。其實所謂匠人,真正的精匠也不過數十,多數為泥工瓦匠木匠,做的工事也僅限防衛,築牆架炮,加固百年前太祖時代的防禦工事。聞朝廷沒功夫搭理咱們,重心立刻轉移到民生工程,修港蓋倉,大有復現當年岑港之盛的趨勢。
胡宗憲也終於在這裡找到了一些歸宿,無論如何,「為中華鎮守國門」這件事總能讓他好受一些,第198大生意楊長帆不計前嫌,命胡宗憲主導澎湖政事,雖老首領們心懷不滿,但如今楊長帆勢大,外加這事業還真做得風聲水起,大有洗白之勢,便也不多計較。畢竟,兵權是始終不讓胡宗憲沾的。
一方面他搞不好哪天回歸朝廷,另一方面楊長帆也確實認為他不是打仗的人才,在東海輪不到他。
不日之後,風聲傳到對岸,先是有大膽漁戶前來捕魚,見燒杭州的賊寇非但不攔不搶,還很配合地指點哪裡魚多,這便放下心來。
漁戶漸多,遊民也開始歸來,他們先前在澎湖蓋的簡舍竟分毫未動,所謂的海賊已另建營房,還商談讓他們從福建運米糧過來販賣,這可樂壞了朝不保夕的遊民,在他們頻繁往來之下澎湖的補給漸漸豐富,遊民腰包也鼓了。
所謂遊民,便是無家可歸,無田可耕,背井離鄉,沒膽子當海盜,沒路子走私的人民,這類人民要麼四處流離餓死病死老死,要麼被政府抓了充軍,要麼被土匪抓了為盜,未曾想到,澎湖之島,僅僅往返福建數月,便可發家致富。一時之間,自福建來投的遊民與商賈絡繹不絕,小小的澎湖眼看就要擠爆了。
福建巡撫阮鶚本是個硬柿子,雖朝廷「待薊遼虜退,再圍剿澎湖」的決定下來了,但他還是認為要加強邊防,尤其落實禁海,小小澎湖畢竟不是產糧之地,斷了補給餓也餓死他們。
然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,所謂楊長帆鎮守國門,不僅守南門,還會守北門,自從艦隊來到澎湖以來,福建沿岸再無倭寇肆虐,難道倭寇也懼其勢大?
阮鶚是個硬柿子,即便如此他還是想狠抓,但趨勢是無法阻擋的,他不可能在福建沿岸每隔一丈部署一個士兵禁止眾人出海,也無法檢查監控每一隻漁船。
遙想洪武永樂之年,這種監控其實是做到過的,每隻船都在朝廷的管控之下,每每出海進港都要檢查貨物,補給不能帶多,違禁品不能存在,過時不歸會被重罰。
但局勢演變到今日,首先氛圍上就不允許,其次如果現在這麼搞,就相當於逼所有以海為生的人造反。更重要的是,此前東南若干主張如此嚴政禁海的大吏,都已被劾進了棺材。
人隨著時代共同變化,阮鶚這樣的硬柿子也不得不漸漸變軟,因為太硬會死。
就此,燒了杭州的楊長帆一黨在澎湖島與隔海相望的福建開始了蜜月期。
此前於汪直而言,澎湖無非是個補給點,是個踏板。現下的楊長帆,決定將其打造成東海與南海的樞紐,今後的貿易,就在這裡,南邊的貨我運來,北邊的貨我收走。
汪直也做過類似的事,只是他的落腳點是舟山,最終以失敗告終。
站在前人的肩膀上,痛定思痛。
汪直太過相信與官府達成的暗中交易,以為岑港貿易於各方有益,朝廷不會出兵圍剿,可偏偏俞大猷就是來了,為不與明廷正式交鋒,汪直只好棄港而逃,置大業於九州。
縱觀曾經最繁華貿易港口覆滅的教訓,楊長帆確立了三點原則。
其一,根據地從九州轉移到這裡,此舉與永樂遷都北京異曲同工,都亡則國亡,不留退路。
其二,永遠保持足以威脅明廷的武力,永遠不要相信所謂的和平與交易。
其三,經濟民生上逐漸惠及福建,讓福建嘗到甜頭,發展成互利共生的關係,便像未來的中美關係一樣,誰也不能再搞誰,搞了大家都垮。
如此經營之下,至嘉靖三十九年四月,澎湖諸島已經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成長起來,拜澎湖樞紐方便所賜,收入很快恢復到了汪直的鼎盛時期。
如今澎湖主島的全新大港已是停滿各方船舶,門庭若市,周圍澎湖諸島也各有其營生,楊長帆站在港口遙望盛景,恍惚也體會到了汪直在岑港時的感覺。
「船主,弗朗機的貨入庫了。」趙光頭粗獷的聲音打斷了楊長帆的暢想。
楊長帆卻不願停下,只揮臂道:「光頭,你看澎湖之景,比之岑港如何?」
趙光頭一愣,隨著楊長帆掃視一番:「誰更熱鬧不好說,但這裡比當年岑港有規矩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還是船主管的好啊,紀法嚴明,因地制宜,及早規劃,有庫房有貨港,有街市有營房。」趙光頭笑著指向主島深處,「可能船主還不知道,那裡已經是窯子了。」
「窯子?」
趙光頭撓頭笑道:「咱們這兒爺們兒多,不少對岸的娘們兒都來咱們這兒做生意,一晚上十幾……」
「打住。」楊長帆抬手道,「你也去過?」
「我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!」光頭正義凜然道。
「這事要小心,窯姐兒生意做的太密,太集中,容易染病。」楊長帆很認真地指點道,「讓各位首領注意一些,現在正是要發力的時候,來幾千個人得髒病就不好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