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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們吶,哪裡是來治國的!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!北方如何了?」
「楊總督死守大同。」
「狼狽!狼狽!」
「陛下!」胡宗憲再次進言,「只要拿住楊長帆家眷,便可令其先平東海賊寇,再行北上破虜。」
「他現身在何處?」
「該是在九州。只求陛下聖旨,臣立刻修書一封,楊賊必降!」
徐階在旁勸道:「楊總督出京之前也有此意。」
正拿捏不定之時,七十高壽又被推成書的老臣許論求見。
照理說,這個年齡的老書該是見慣了風浪,蒙古人進北京都不該慌的,但這次真的慌了。
「急報,天津衛告急!!!」
三人大驚,半晌未說出話來。
「誰?」徐階終於問道。
「旗號,是一個徽字。」
啪嗒。
嘉靖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。
「多少人?」徐階又問道。
「不知道。」許論木木搖頭。
「那我們有多少人?」
「北直隸各地,來得及調來順天府的」許論顫顫答道,「約有兩萬,但多是老弱病。」
徐階呵斥道:「還不快去!」
「守哪裡?」許論問道,「援天津三衛,還是保定、東安、通州?」
「這裡!!」徐階指著腳下,「順天府!」
許論領命而去,房中三人心裡都像是被掏空了。
嘉靖瞪眼望向胡宗憲:「他為何有這個膽子?」
「狗急跳牆。」胡宗憲強行鎮定,「敗中求勝,孤注一擲,楊賊的老伎倆了。我順天府兵精糧足,城池堅固,只需固守一個月,待楊總督擊退俺答,便是楊賊滅亡之日。」
「為何如此狼狽!如此狼狽!」嘉靖指著胡宗憲怒道,「這是不是又是你與楊賊的奸計?!上次是杭州!這次是北京!」
「臣不敢!臣萬萬不敢!」胡宗憲大驚,跪地不起。
「你出去,你給朕出去!」嘉靖憤怒地指向門外,隨即沖徐階道,「你也出去!」
二人出了御書房,表情都像死過去一樣。
「首輔,務必看好楊長帆的家眷。」
「這是一定。」
「我聽說楊長貴在通政司?」
「是了。」
「也要看好他。」
「他早與楊長帆沒了瓜葛。」
「那也要看好。」
「」
三天之內,各地將領緊急領命進京護駕,官位最高者為總兵戚繼光,由其統領北京防務,經兵部、內閣重議,全軍退守順天府。
其間,難免有勸說南巡者。所謂南巡,其實就是讓皇帝先逃跑,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。但此前俺答兵臨城下都沒有跑過,此時豈能跑了?縱觀歷朝歷代,帝王棄城歷來是亡國的前奏。經合議,徽王府擅水戰,不擅攻城,俺答勢頹,北方全境兵力都在緊急趕往北京救駕,只需拖10日,便可令楊長帆死無葬身之地。
通州左右二衛棄衛所而逃,徽王府四萬精兵火速挺進。
汪顯率前軍,趙光頭領左軍,胡光右軍,楊長帆徐文長坐中軍,既已深入京師,便是背水一戰,天津港艦隊亦已從令撤去,再沒留任何失敗的退路。
徽王與自家親眷逃亡的安排楊長帆囑特七秘密安排,務必選用最親信的侍衛,選用一心安家置業在苔灣府成長起來的侍衛,確保萬無一失。不料胡宗憲老奸巨猾,連這一重都識破。
現在想來,的確是自己棋輸一著。
苔灣府人,想來以苔灣人而驕傲,這樣的人怎麼能接受棄島而逃去九州生活,淪為倭寇?想是胡宗憲料到此點,以歸順朝廷招撫封官進爵為誘策反。另一方面,這批人見苔灣府如此輕易投降,徽王大勢已去,就此「棄暗投明」。
楊長帆只恨自己太過「君子」,出征之時若帶上胡宗憲家眷,一切就要另說了,只是自己與胡宗憲約法三章在前,不得限制其親眷自由。想來多年前胡宗憲提出這一條,也是蓄謀已久了。
君子之風果然是牽絆。
「時間不多了。」徐文長抬頭眯眼看著正午艷陽嘆道,「南北大軍五天之內調來的數量必超我軍。」
楊長帆冷然道:「放心,三天之內若拿不下,我就下令撤退。」
「長帆,這裡畢竟是京師。」
「就因為是京師,此前庚戌之變還沒證明京師防務有多麼不堪麼?」
「大不相同。」徐文長皺眉道,「庚戌之變時,首輔是嚴嵩,現在可是徐階。再者,戚繼光已任守城大將。論統兵,無論你我光頭還是汪顯,都不如他。」
楊長帆沉哼一口氣,沖身後密密麻麻的重炮隊努了努嘴。
「京師不比杭州,戚繼光深知我軍火炮的厲害,必然死守。我們轟出一個破口,千千萬萬軍士就會拼命補上。」徐文長頓了頓說道,「再者,你我家眷,徽王都在他們手中,若是以此為挾」
「那大家就都死個痛快。史書上記我楊長帆一個大反賊,提前砍上朱家一刀,早亡早了!」
「哎」徐文長嘆了口氣,「我始終以為你,該是個冷血的人。只有冷血的人才能成大事。」
楊長帆輕哼道:「文長若覺不妥,可就此離去。不要去九州,去新杭州,新上海,新蘇州均可。」
徐文長仰天長笑:「那該是,多麼無趣的後半生啊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