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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  汪顯毫不掩飾地表達立場:「軍師說得對。老船主已經被狗皇帝害死了,不該再寄託任何希望。我等生死自是炎黃子孫,絕非大明走狗。」

    「兩位,今非昔比,嚴黨已亡,仁臣當政,我等封王之事自有分說。」

    「仁臣,你這樣的仁臣麼?」汪顯眼睛一眯,「汝貞自詡精忠報國,盡瘁東南,可你宅子裡藏的金銀,你養的美女,可是比誰都要多的。單是在苔灣府,你真當我們不知道你養了五六個姬妾麼。」

    「明廷不蓄私財來往疏通,談何為官?」胡宗憲也不臉紅,無理力爭,「至於東番姬妾宅邸,皆是船主賞賜,報酬所得,光明正大。」

    「我就說一句,說多了船主難免怪我私鬥。」汪顯無意再爭,只瞪著胡宗憲道,「老船主,是你害死的,你的命是少船主給的,你現在的榮華富貴,是咱們徽王府供的,你若身在東番心在京,有不軌之行……」

    「好了,不要再說了。」楊長帆抬手撓頭,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,我信汝貞,不要再說這種話。」

    汪顯終是把後半句咽了回去。

    楊長帆接著說道:「至於與明廷的對策,我已三令五申,再說最後一次——【虛與委蛇,厚積薄發】,可逢迎諂媚,可求封王封侯,可以用一切方式欺騙與背叛,但絕對不要再犯義父那樣的錯誤,隻身登岸。要麼永不登岸,要麼率兵登岸。」  

    楊長帆見胡宗憲還要再說,未等他開口便打斷道:「汝貞,我理解你,你並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名聲,更是為了大家子子孫孫的未來。但這樣的話今後不要再說,我們的未來,不在明廷。汪叔父說得明白,我們是中華兒女,絕非明廷走狗。」

    聽楊長帆說如此重話,胡宗憲終是閉口。

    此時,外面傳來了侍衛的叫嚷聲:「狂徒!再向里闖休怪我無禮?」

    一張狂聲音緊接著傳來:「你們船主連大明水師,夷人艦炮都不怕,還要防著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麼?」

    第220章 獻計

    抽刀的聲音傳來,侍衛怒道:「你敢再向前一步?」

    書生大笑:「不上前就是了。」

    他於是站在原地大喊道:「泰州何心隱來也!船主見是不見?」

    楊長帆聽得沒頭沒腦,掃視幾人:「這什麼鳥人?很有名?」

    汪顯搖頭,他是不可能知道的。

    胡宗憲與徐文長卻是一番對視,同時露出驚訝之色。

    胡宗憲驚疑道:「何狂怎麼會來這裡。」

    

    「見是不見呢……」徐階喃喃自語。

    「到底什麼人?」

    徐階立刻答到:「亡師唐順之曾有言,泰州何心隱,可成大事,亦可壞大事,可輔天下,亦可覆天下。」

    「我不懂,這個人很強麼?」

    「我也不懂,我也沒見過這個人。」

    「那就見吧,一見便知。」楊長帆擺擺手,「既然連唐先生都評價過,看來不是凡人。」

    「只怕是禍水。」徐文長提醒道,「何心隱棄名姓,諷科舉,言論思想極其偏激……」

    「文長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吧!」楊長帆大笑道,「當年在山陰,他人評價你何嘗不是如此?要我看,這位就是一個甩脫了顧慮的你,不顧及功名,不去想他人的看法,自行自路,外人眼中雖怪異,自身倒是通暢。」

    「……」

    楊長帆就此起身,親自開門高聲道:「何先生,請!」

    何心隱老遠見到了楊長帆,楊長帆也見到了何心隱。

    楊長帆眼中的何心隱,其實沒那麼狂,畢竟是一個快五十歲的中年人了,眼神銳利目中無人是有的,但身材和力量擺在這裡,狂不起來。  

    何心隱眼中的楊長帆卻是狂的令人髮指,只見他身高體壯,正值壯年,雄姿英發,談笑間開門迎客,言語豁達,傲而不驕,實是狂的可以。

    可以說,現在的楊長帆,完全甩脫了大明官員將領身上的一切陳腐,鍾情並且得志於自己的事業,雄心勃勃。

    見此景,何心隱不禁驚呼:「昔日江東小霸王,不過如此!」

    楊長帆大笑,在他眼裡,所謂何心隱,其實也不過如此:「先生莫咒我英年早逝,請。」

    何心隱拂袖前來,滿臉亢奮之色,幾乎一個字都不用聊,他就可以確定這一定是自己要找的人。這個人和自己一樣,不信天不信地,不信皇帝不信仙,只信自己。

    何心隱進廳,眼見其餘三人,立刻又失望了幾分。

    汪顯一副海賊亡命之徒的樣子,胡宗憲不過是明廷老狐狸,他見的太多了,至於徐文長,看似雲淡風輕,實則患得患失,不夠通達。

    何心隱掃視三人,甚是不屑:「三位必是軍師徐文長、政使胡宗憲,都督汪顯。」

    三人相當尷尬,汪顯第一個起身:「你們議,我先走了。」

    「我也迴避。」胡宗憲跟著起身。  

    徐文長也無意參與,也起身道:「此人之言,不可不信,亦不可盡信。」

    「哈哈哈。」何心隱大笑道,「久聞船主有位安定天下的智囊,對何某的評價當真可以。」

    「凡事步步為營,沒那麼多一蹴而就。」徐文長微微一笑,就此隨二人離去。

    楊長帆何心隱互請落座,女傭重新上茶。

    楊長帆本沒指望用那種標語式的話能釣來多少搞心學的人,只因心學小圈子向來曲高和寡,你進了這個圈子,多半在朝中也有不錯的地位,沒必要來這裡。正所謂近墨者黑,入了東番,今後子子孫孫很可能都洗不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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