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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楊長帆後面的任務可著實是個噩耗。
平倭有功,名聲鵲起,本該享受英雄的待遇,他卻被派往日本,本人竟還答應了!吳凌瓏想不通,楊壽全想不通,翹兒更加想不通。
日思夜盼,相公得勝而歸,帶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。
楊長帆亦知自己不妥,翹兒懷有身孕本該多陪陪,奈何戰事不斷,這剛一回來就又要走了。
房中,翹兒紅著眼睛一個勁兒地數落楊長帆。
「他們都叫你英雄,英雄……是,外人眼裡你是英雄,可對家裡,你……」
楊長帆老老實實聽著牢騷,孕婦情緒本來就不好,如今雪上加霜,自己得讓她嘮叨出來。
翹兒見他不還口,這便拍著自己肚子罵道:「你說你爹討厭不討厭!」
「討厭。」楊長帆笑呵呵答道。
「哎……」翹兒無奈一嘆,「說你也沒用了,從一開始就是,沒人攔得住你。」
「呵呵。」楊長帆傻笑之中,頗有感懷。
家庭是事業的動力,也是阻力。不得不說,戚繼光某些想法雖然不地道,卻很在理,若是一味拘泥於這些事,那真就什麼也做不成了。在「為了家庭」的前提下,誰還冒險上陣打仗?即便做文官,到知縣也就夠了,再往上就有危險,而且是越來越危險。
出使日本這件事,他最擔心的也是家裡的人,但他還是要堅決,雖不至於薄情寡義,但至少要狠下心,兒女情長是要耽誤大事的。
翹兒其實也不想成為楊長帆的牽絆,最終只咬牙道:「起碼,等孩子出生了再走。」
「成。」楊長帆使勁點了點頭,「我這便向胡總督求情,寬限些時日。」
「可要提前想好名字。」翹兒舒了口氣嘆道。
「讓爹想吧。」
「不成,你想!」
「好好好,我先寫書信,請求拖上一個月,胡總督那邊不能怠慢。」
「就在這裡寫吧,多陪陪我。」
「成。」
楊長帆深知自己的毛筆字像屎一樣,文言文法像稀一樣,因此他的一切文書,都是由一位字體妖嬈,行文騷氣的猛人代筆的。
沈憫芮被請進了臥房,不得不提筆代書。
這剛一寫開頭,她就覺得不對了。
因為楊長帆並不是說「我要晚點去日本了」,而是「我與我的妾要晚點去日本了」,楊長帆名義上貌似只有一個妾。
「什麼意思?」沈憫芮臉一僵,放下了筆。
「這個咱們晚些說。」
沈憫芮看了看旁邊臥床發呆的翹兒,低聲道:「說清楚。」
楊長帆見翹兒並未關注這邊,這才說道:「我是陪襯,你才是主角?」
「不懂。」
「王翠翹,聽過麼?」
「……」沈憫芮驚道,「不是流亡海外了麼?」
「是,我們過去就是要跟她聊的。我跟她恐怕沒什麼共同語言,靠你了。」
「我就有共同語言了?」沈憫芮瞪著眼睛道,「你這是要拉個陪葬啊!心疼親媳婦!拉我白拉是吧?」
「胡宗憲親口點的你。」楊長帆看著沈憫芮驚訝的神色補充道,「別問我為什麼,我也不知道。」
「……」沈憫芮慌亂過後,呆呆問道,「到頭來是我連累你了?」
「沒關係,我習慣了。之前被迫出兵也是被龐取義連累的。」
沈憫芮往椅子上一靠,心神消散了大半:「算命的老早說過,流水的命啊……」
「想開點,要死也是我先死。」
「就沒人,幫咱們說句話麼?」
「呵呵……」楊長帆尷尬道,「你也知道,徐先生已經跟了胡宗憲了,這騷招搞不好就是他出的。」
與徐文長繼續暗通的事情,就連家人也要瞞過。
第166章 護身符
「徐先生不是這樣的人!」
「不一定,他可是那種什麼招都用的出的人。場面上的事比較複雜,我也不跟你講了,先寫信。」
「呵呵……」沈憫芮苦笑道,「到頭來,還是逃不出命呀。是不是在所有男人眼裡,我就是一個東西。」
「徐先生不好說,在戚將軍眼裡該是這樣的。」
「哦?」
「我在杭州與戚將軍談過。你以後也不要再惦記他了。」楊長帆終於吁了口氣,「這次若能平安歸來,你留在楊府也好,想去別處也好,你自己做主。」
「好麼,又讓我自己做主了。」沈憫芮眼睛一眯,「就數你清高。」
「是膽小。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沈憫芮掩面癲笑,「我看我也不要去什麼日本了,杭州城外不是有個尼姑庵麼,反正我過的也是尼姑的日子,胡總督再厲害,能使喚尼姑麼?」
楊長帆看著沈憫芮,本能告訴他,這不是說笑。
「你沒這覺悟。」楊長帆正色道,「而且我也不會允許你去當尼姑。」
「關你什麼事?」
「你命太苦。」楊長帆壓著嗓子道,「若真要當尼姑,我倒也……倒也不妨委身於你……讓你過上舒服女人的日子。」
「你……」沈憫芮聞言喉嚨一陣乾澀,扭過頭去紅著臉道,「你這會兒……這會兒又不膽小了?」
「好了……咱們這些嘰嘰歪歪的事後面再說。先寫信,莫驚到翹兒。」
「你可……你可是真的不膽小了,切莫欺我。」沈憫芮羞低著頭說道,「我平生被欺慣了,倒也不少這一次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