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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把一個家都支持進去?」
「好歹要先試試。」
「我若不許呢?」
「……」吳凌瓏沉吟片刻,咬牙道,「那長帆也到時候了,可以自立門戶了。」
聽聞此言,楊長帆立刻一股暖流流過心間。
「呵呵呵……你們好,你們好!」楊壽全心下極是蒼涼,冷眼瞥著楊長帆啞笑道:「只怕他是氣血上頭,等真立了門戶敗光家產,過不多久就又回來討了。」
「誰啊?誰要自立門戶啊?」
這恨不得仰到房頂的聲音,準是趙思萍又來了。
趙思萍本已睡下,聽著這邊吵了起來,自然要湊這個熱鬧,在外面她早聽了個透,這會兒披著單衣散著頭髮進屋,心中那叫一個竊喜,可面上該嚴肅還是得嚴肅,思想態度上也要第一時間站隊,毫不猶豫地譏諷道:「我說長帆啊,那鐲子還沒還給我,這就急著走啊?」
「鐲子我還。」吳凌瓏沉聲將其打回。
「姐姐啊,不是說鐲子不鐲子的。」趙思萍看了眼老爺,立刻又換了副講道理的嘴臉,挽著吳凌瓏的胳膊苦口婆心勸道,「主要啊,這孩子們的事情,大人還是不能任由著。你看長貴,不聽話的時候就得打,不讀書的時候就得管教,這才能咬牙學到現在。如今長帆懂事了,也成年了,犯了錯就更不該縱容了,你當敗家子都怎麼出來的。」
吳凌瓏心下不忿,立刻反駁道:「我兒子做的是好事歹事,用不得你來分說。」
「那是,輪不著我。」趙思萍立刻放下了她姐姐的胳膊,又挽起了楊壽全的胳膊,扶著他老人家一步一步走到椅子前坐下後,這才加重語氣說道,「家裡的事,還是得老爺定。」
吳凌瓏也不好再說什麼,一道望向楊壽全。
「嗯……」楊壽全已過了怒頭,對楊長帆也幾乎徹底失望了,「有志,魯莽,不過一線之隔,你要立戶我不攔你,但醜話說在前面,你不學無術,分你家業也只有敗的,你若識字讀書,像長貴那般懂事,還可以多分些。」
言下之意很清晰,你非要現在出去,那別指望從老子手裡拿走多少!
楊長帆十分確信,達到楊壽全的出山要求,至少要賠上個四五年,如果喜歡,讀就讀了,但他不喜歡,非常不喜歡,世界是如此的開闊,為什麼偏偏要把自己關在書經里?
反過來說,偏偏就是環境逼迫太多人把自己關在書經里,才有了今天。
就算是書,除了他們眼前的之乎者也,也還有太多太多。
楊長帆有自己的路要走。
「兒子只借家裡一些銀兩種海田,其餘一概不要。」
「你!!你還真要走!!」楊壽全心頭的氣焰死灰又復燃,他本想威脅一下楊長帆,讓他知難而退,不想他愈戰愈勇,可先前放話出去了,也沒法收回。
旁邊趙思萍聽得那叫一個心花怒放,她決定不給老爺收回的機會。
「有志氣!長帆有志氣!!!」趙思萍立刻又換了副嘴臉,一百個欽佩,「老爺,我看長帆是真有出息,要自己做事業,不沾家裡的光,這就沒有不成全的道理了,男人到了歲數,也該出去闖一闖。」
「哎呀……」老楊說不出是恨是悔,連連搖頭,用盡最後的方式威脅道,「你可什麼都拿不走,銀兩也算借的!到日子要還!」
「那鐲子也算我頭上,一年內還。」楊長帆輕描淡寫,扛下了一切。
「有骨氣!」趙思萍開心得要炸了。
楊壽全抬頭恨恨望著兒子,最後一次抬手指著他道:「你可不要後悔,沒了我,你什麼都不是,立了戶就不要回頭!」
楊長帆用完全的沉默回應了他。
「男兒說話算話!立字據!」楊壽全也不再給兒子機會,拍案起身,親手操起紙筆,慷慨文字,苦中有恨,恨中有悔,可這些都不重要,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臉。
不多時,一紙《分家契》揮灑而出。
楊長帆痛快接來,粗掃一番,好歹是看懂了,人一旦急了,寫出來的東西也不再那麼晦澀,契上說得清楚,楊長帆分得50兩白銀,此後不再與楊家財產有半分關聯,他沒再說半個字,只三兩步走到案前,將契拍往桌上一拍!
抬筆蘸墨!簽字落名!
楊長帆三個大字,頂天立地砸在了契上。
「哎呦,會寫字啊!」趙思萍也不閒著,火急火燎拿著印泥過來催促道,「還要按手印的。」
楊長帆抬手在指上沾了紅泥,就要按下的時候,楊壽全憋不住說話了。
他知道跟楊長帆說什麼都沒用了,只望向妻子:「凌瓏,你不再說什麼?」
吳凌瓏臉上沒太多表情,只淡然道:「路,要自己走。苦,要自己咽…」
楊壽全萬念俱灰,閉上眼睛,擺了擺手。
抬手,按下。
清晰的指印永遠落在了契上,從此楊家的祖產,跟他再無半分瓜葛。
「走,都走。」楊壽全往椅子上一癱,再沒了擺手的力氣。
第23章 愛妻
三人出去,剛剛關好了書齋房門,趙思萍就忍不住興奮,當起了好人,拉著楊長帆道:「明兒一早啊,姨娘幫你收拾東西,用的上的都拿走。」
「這倒不必。」楊長帆禮貌地搬開趙思萍的胳膊,「你記得,這事先別跟長貴說,別擾了他考試的心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