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婉婉一點都體會不出表哥的心思,稍有些受挫,喃喃應道:「雯姐姐已經好多了。」
說著吧,她又忍不住感嘆了句,「但若是早前能有侯爺身為父親的一句告誡,雯姐姐興許還能清醒得更早些。」
不至於到大選上那般難堪的,現在貴女們都笑話她痴心錯付。
婉婉一不小心說了真心話。
侯爺作為父親,在對子女上,真的很有些疏忽,雖然……陸雯與太子之間,連程氏那兒都瞞得密不透風。
但諸如表哥幼時落水存了病根兒,因為一點小事被先夫人罰跪一整夜,陸雯與陸淇明里暗裡的較勁……這些種種,侯爺都似乎沒有關注過。
當然,陸雯的事上,最錯的還是太子。
太子逾越禮數之外的親近,教陸雯心裡存了僥倖的念頭。
她興許早就察覺了端倪,只是姑娘家的喜歡會將人變得……孤注一擲,哪怕知道有九分不可能,但只要存在一分的希望,就願意奮不顧身地擁上去。
婉婉也有喜歡的人,所以很能理解陸雯。
只是她很幸運,表哥給了她九分的安穩,剩下一分……剩下的一分大概就是日後長久的朝朝暮暮了。
陸珏瞧得見她半垂著眼一副認真神色,小丫頭難得有心事,可不能積壓成心結。
他難得耐著性子解釋,「東宮如今處境艱難,不做太子妃,於陸雯而言並不是壞事,你無需想太多。」
陸珏給了她一個頗有人情味的回應,就足夠婉婉心滿意足了。
她笑了笑,「多謝表哥願意告訴我這些,我記得了。」
正好這時,婢女從外間端著湯藥進來,抬眼瞧見兩個主子挨得那麼近,手牽著手舉止親昵,頓時低下頭不敢多看。
婉婉這頭見人進來,也趕忙坐直了身子。
湯藥端到跟前,濃稠深褐色一碗。
陸珏喝起來倒十足痛快,試了試溫度便仰頭一口喝光,面上神色一慣淡然,仿佛他喝的不是藥,只是湯。
但藥的苦味很明顯,婉婉在旁邊都能聞到皺眉,她一向討厭喝藥。
婢女退下後,婉婉忙低下頭擰開糖罐兒的蓋子,用小勺舀起一顆青梅餵給表哥。
「表哥你看,這個是我親手做的,秋天時用蜂蜜和糖霜釀的青梅,你吃一顆就不苦了,也不生氣了好不好?」
她是個實心眼,今日要是不得他一句肯定的答覆把送行那事翻篇兒,晚上怕是連覺都睡不好。
陸珏若是再不動,小丫頭大概就要心生委屈,打退堂鼓了。
但他本就不喜甜食,目光對上她片刻,忽然抬手,捏著梅子反餵給她,「乖,自己吃了,我就不生氣了。」
還有這樣的好事?
婉婉眼睛頓時彎起來,欣然張嘴從他指間咬走梅子,唇瓣不經意間,剮蹭過他的手指,觸感極為柔軟。
大大的一顆青梅,將她的臉頰一側撐得鼓鼓的,為了包裹住嘴裡的梅子,妍麗的紅唇微嘟,像極了牡丹嬌艷的花蕊。
陸珏拿手帕擦指尖沾染上的糖漿,餘光里瞥見小丫頭吃起東西來,跟只小狸貓兒似得,滿足又開心。
他心底里,卻陡然騰升出一股莫名晦暗又惡劣的念頭。
想搶走她甜甜的快樂,還想欺負得她眼尾染紅。
……
婉婉正垂首將糖罐兒的蓋子擰上,視線里卻忽然出現一隻指骨分明的大手,稍顯強硬地捏著她的下頜抬起來。
他的面容在她瞳孔中驀地放大,過近的時候已經略微失焦,婉婉沒看清楚,只有鼻尖嗅到了表哥身上的佛偈香氣,他的呼吸也都帶著獨特的冷冽氣息。
紅唇覆上溫熱,這次沒有了溫柔地令人渾身發軟的觸碰,只有猝不及防的唇齒相接,教婉婉片刻沒能從怔忡中回過神兒來。
陸珏慢條斯理地品嘗,毫不費力便撬開了姑娘瑩潔的貝齒,而後舌尖輕探,輕鬆靈巧地就從婉婉口中奪走了她的快樂。
蜜釀的青梅,果真甜而不膩。
婉婉眼睫終於徒勞眨一眨,怔住幾息,下意識的反應,竟是追過去試圖把自己的梅子再搶回來。
陸珏眸中綻放出細微的流光,松然以待,又予她循循善誘,引她探索,直等舌尖觸碰到一片清冽略帶苦澀的溫熱時,婉婉才陡然醒悟過來,那是表哥剛喝過藥的味道。
他霸道地將甜占據了,徒留給她一片苦澀。
壞表哥!
壞的簡直沒有道理!
婉婉臉頰上好似著了火,馬上要燒起來似得,她不服氣地輕咬他一口泄憤,然後趕緊退開抿住唇,抬手捂住一張緋紅的小臉,眉尖蹙成兩條毛毛蟲,委屈巴巴地控訴他。
「好苦……」
陸珏懶懶靠著床頭的欄杆,瞧她紅唇抿緊,眸中笑意漸漸暈開,染上眉梢。
他明明已經極為克制了,方才只是搶走了她的梅子,都還沒有捨得欺負她。
眼瞧小丫頭氣得都要坐不住了,陸珏從她懷裡拿過糖罐兒,重新挑了一顆果肉飽滿的梅子遞到婉婉嘴邊。
「張嘴,這次不搶你的了,小肉包子。」
「我不是肉包子……!」
婉婉不服,一壁張開嘴嗷一口咬掉他指尖的梅子,一壁擰著眉弱弱辯解。
陸珏輕笑不語,抬手揪了揪婉婉軟乎乎的臉蛋兒。
時下開春兒天氣漸暖,姑娘們的衣裳也越來越單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