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表哥常時溫和,不能代表他就願意旁人去當面探究他的過去,她有點不敢,萬一問了教他不高興,那怎麼好收場?
但她也不好對茂華直接認慫,只好委婉道:「容我再想想怎麼開口。」
一席話,不僅未能消解半分婉婉的探究之心,反而勾起了她對陸珏更多的好奇。
就仿佛是從一團凌亂的線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點,她以為扯一把就能解開,誰知道那線是沒有源頭的,一把抓過去,卻是剪不斷理還亂。
茂華也不至於勉強人,遂沒再說什麼了。
可他瞧著這些年,世子爺身邊就沒有說得上話的貼心人,婉姑娘已經算是一個了。
人的心裡長久空著也會寂寞,說不得他會願意教姑娘住進去的。
送到濯纓館門前,茂華便要走了,婉婉一隻腳都跨進了院門裡,忽地轉身又叫住了他,說請他稍等。
她捧著幾幅捲軸小跑著進了屋,過了半會兒再出來時,懷裡抱著一隻錦盒,雙手遞到了茂華跟前。
「勞煩你替我將這個轉交給表哥吧,就說……說是我的謝禮。」
作者有話要說:
第35章 ·
下午霍宴前來尋人,在書房等了約一盞茶的功夫,陸珏時現身,已換了身墨綠常服,周身頓時沉肅許多。
霍宴此回來,神色難得著急一回,起因皆是由先前送來給陸珏的那封信箋而起。
陸珏已看過了,霍宴信中所說只一件事,東境關外匪患復起,皇帝有意下旨派遣霍宴率領鷹擊軍,重新前往東境鎮壓。
這事說來並不稀奇,霍家往前三代肩上都擔著東境邊關督守的職責,上一任老侯爺更是馬革裹屍戰死沙場,稱得上是滿門忠烈。
前往東境鎮壓匪患,本應該是霍宴的職責,他自年少起受的也是忠君報國的教誨。
只是可惜,忠烈自來都不得善終。
一年前獅虎關一戰,襄城兩道兵馬總兵受魏國公指使,臨陣使手腳暗中迂迴,遲遲不予增援,導致老侯爺在前方被困,身陷險境。
三千鷹擊軍拼死突圍,剩下來不到五百,霍宴九死一生才撿回了一條命。
將士們征戰沙場拋頭顱灑熱血,背後卻有人暗地裡捅刀子,著實教人心寒至極,也是此事後,霍宴方才真正投靠陸珏。
陸珏為將他調回盛京,此前亦是費了不少周折。
如今皇帝在東境的制衡之術,已經無異於切斷了霍家的後路,才會使得魏國公之流有機可乘,暗中給霍家使了那麼大一個絆子。
霍宴若貿然回去,無異於拿命去賭一線生機。
霍宴提及家中舊仇,牙關緊咬,「你知道我不是怕死,可我不能讓手底下那些弟兄全都死不瞑目,拿他們的血肉去填窟窿!」
陸珏自然也沒這個打算。
東境偏遠,霍家這些年甘願安於一隅鎮匪,忠心耿耿,卻並沒能在明爭暗鬥中倖免,陸珏要將霍宴留在盛京,東境的窟窿也得有人去填。
他的目光第一個看向的,就是章業成。
章家先前犯了陸珏的逆鱗不說,如今還握著一半御林禁衛權,拉下他,正可扶霍宴接管御林禁衛,不論從哪個方面看,章家都是不二人選。
陸珏同霍宴簡短交代了幾句,霍宴自然信他,知他已有打算,心下大安。
念著已來了靖安侯府,便又請陸珏與他一道前往集賢堂,拜會靖安侯陸進廉,這一趟等陸珏再回淳如館時,便已過了戌時末。
茂華正從屋裡出來,那想必玉樓里睡得人事不知的丫頭,也已經回去了。
「爺,您回來了。」
茂華迎上來,接過陸珏褪下的大氅,一邊跟著往屋裡去,一邊樂呵道:「爺,婉姑娘今兒有心意教小的轉交給您呢。」
陸珏步子未停,嗯了聲,示意他拿過來。
茂華抿嘴笑了笑,將大氅掛在內寢的衣架上,轉身去將那錦盒拿了出來,「您瞧,姑娘心靈手巧,因是給您的,格外細緻。」
陸珏抬手接過來,打開看,裡頭是一本古舊棋譜。
他自身棋藝卓絕,自然辨認得出這是早已失傳的孤本,那個小丫頭想必費了大功夫才尋到,可見用心。
書冊里還被她仔細放上了壓制的乾花,女兒家的旖旎心思,頃刻間顯露無疑。
「她還說什麼了?」
陸珏將棋譜拿起來瞧了瞧,稍放得近些,還能嗅到一股婉婉身上特有的香氣,她的氣息,很特別。
茂華說起來也笑,「姑娘說您替她尋回了家人,她心裡會長長久久地記著您的好,這輩子都不會忘。」
一輩子不忘,陸珏淺淡勾了勾唇,她的「不會忘」,但願吧……
茂華看主子心情不錯,也覺松泛和欣然,大概只有婉姑娘眼裡看到的世子爺才是溫柔又容和的,任她安心地親近,同旁人看到的都不一樣。
旁人瞧著的世子爺,從來冷漠又肅靜,根本教人不敢生出親近的心思。
茂華想了想,挑揀著又道:「爺,今兒姑娘許是去了玉樓,臨走時還跟小的問起了先夫人」
「問這做什麼?」
陸珏忽然接口,話音雖淡,可似乎並不太願意。
茂華忙補充說:「姑娘一腔熱忱,只是想關心您,並沒問太多,小的自然也不敢多言。」
陸珏也知,那丫頭能有什麼別的心思,想到什麼便問什麼罷了,先夫人在府里已經很多年都沒人提起了,她會好奇也屬尋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