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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沐昀不願提及淳于瑾的事情,目光閃爍,沒有接話。這幾日淳于瑾都有去蕭府找他,他卻沒有一次出門相見。從前他以為,愛情只要你情我願,男才女貌便可以完滿。可自從蕭天蘊來了大佑,他才發現,他所信仰的愛情,能夠在權利和欲望面前淪為祭品。以淳于瑾的聰明,可以想出無數合情合理的藉口,但他一個字都不想再聽。
他已經燒了曲譜,收起竹笛。原來,他遇到的從來都不是高山流水的知己,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公主。她可以單方面地決定他們之間的關係,開始或結束,他卑微得就像一個奴隸,而這有辱他蕭家之名。
淳于翌伸手按住蕭沐昀的肩膀,蕭沐昀抬起頭來,釋懷一笑。他已然放下,否則也不會答應前來。
淳于翌這才下了決心,轉身對蕭天蘊說,「你若肯救荀香,我會促成你跟淳于瑾的婚事,決不食言,如何?」
「哦?你明明知道我跟她聯手,最後要對付的就是你跟慕容雅。這麻煩可比現在的要大多了。你考慮清楚了?」
淳于翌抬起手,「你若不信,我們可以擊掌為盟,請蕭沐昀做一個見證。蕭天蘊,我跟你不一樣。你能有今日,靠得是你自己努力爭取。而我做這個太子之位,沒得選擇。而我既然生為太子,便一定會找到一條生路。但這一切,跟一個能跟我共度一生的女子來比,都微不足道。這種心情,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了解。」
蕭天蘊不置可否,看著淳于翌,抬手擊掌。「啪」的一聲響,讓不遠處的沈沖回過頭來。
淳于翌和蕭沐昀走後,沈沖急急忙忙地跑過來,低聲問蕭天蘊,「太子,您是不是答應了大佑的太子什麼事?我們現在已經很麻煩了,您不能再……」
「沈沖,你可知道那日為何我會叫你帶飛鷹騎的人去白馬寺?」
沈沖誠惶誠恐地望著蕭天蘊,連連搖頭。
「我本來隨小飛去救那丫頭,可是當我找到她發現她已經昏迷,雙手卻仍然緊緊地抓著那個黃色的包裹時,這裡仿佛變成熱的。」蕭天蘊握拳敲了敲心口的位置,一直冷峻的
面容變得柔和,「也許你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對她情有獨鍾,我一直問自己,為什麼這幾年她在我的記憶里一刻也沒有模糊過。那天我終於知道了答案。沈沖,一個人之所以喜歡一個人,是因為那個人身上有自己所沒有,並為之嚮往的東西。你明白這句話嗎?」
沈沖用力地點了點頭,然後又使勁地搖了搖頭。
「我在大佑當過質子,回國之後又被兄弟暗殺過數次。時至今日,我的血液,我的心,我的感情全部都是冷酷的。生命對於我來說只有一種顏色。遇到任何事,我最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,別人的死活我不會在乎。可是那丫頭,當年在沙漠裡救我的時候,也不過是個小孩子,她若是不管我的死活,大概可以避過那場風暴,更不會在沙漠裡面迷路。她如果不割開自己的手腕,把血餵給我喝,大概最後也不是由我把她背出沙漠。她就是很傻,根本就沒有想清楚一些事情值得不值得,就會義無反顧地去做。在她的眼裡,這個世界是彩色的,眾生皆是平等的。所以下等如同太監宮女,她都會捨命掩護。而上等猶如九五至尊的皇帝,太子,在她眼裡也沒有什麼特別。就是這樣的一顆心,深刻地感染著她周圍的所有人。所以只要心中曾經期許過光明的人,都會喜歡這樣一個人吧。」
沈沖一邊聽一邊點頭,暗自揣測蕭天蘊說這番話的真正含義。跟在蕭天蘊身邊這麼多年,他頭一次聽到蕭天蘊說這麼多的話。而且好像是耐心解釋給他聽的一樣。他有點受寵若驚,同時又慨嘆,愛情的力量真偉大,居然能夠改變一個人。
蕭天蘊沒有在意沈沖的反應,逕自往下說,「其實就算淳于翌不來,我也打算告訴淳于文越這件事。我是大梁的皇太子,就算我承認把飛鷹騎帶入大佑,最多以後就是被禁止進入大佑而已。但如果小沙無法脫罪,東宮的敵人便會落井下石。我的私心,不希望這份光明隕落。所以你不要怪我。」
沈沖的第一反應是要跪下來,但覺察到周圍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在,強忍住,只是低聲說,「小的明白。無論您做什麼決定,小的都誓死追隨。」
蕭天蘊又擺出往常的冷酷表情,「死倒是不用。最多回國的時候,被老頭念叨幾句。這一趟,就權當來遊玩了。」
*
荀香被放出思過殿的那一天,天氣晴好。她剛跟思過殿的老鼠蟑螂混了個臉熟,臨走的時候頗有點依依不捨,特意把沒吃完的殘羹冷炙留在了地上。
淳于翌
好奇地問,「你還要招待什麼食客麼?」
荀香很自然地挽著淳于翌的手臂,一本正經地說,「當老鼠的混到了這個地方也挺可憐的,前幾天我都把飯分給它們吃。也不知道我走了以後,它們會不會餓死。太子,以後我常來給它們送飯好不好?」
淳于翌伸手狠狠地拍了荀香的額頭一下,沒好氣地說,「這個地方你還想常來?為了把你弄出來,我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。你下次要是再進來,就自己想辦法出去!」
荀香吃痛地摸著額頭,回頭看身後正在強忍笑意的宮女和內侍,小聲地抱怨,「不來就不來嘛。不是說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嗎?」
「我是太子,不是君子。無權無勢的人當然只能動口。能用拳頭解決問題的,一般都不是普通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