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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香再笨,也聽出了黎雅夕話中的含義,動了動,卻又被淳于翌按住。
淳于翌對黎雅夕說,「雅夕,我今天是來買黑泥的。無關的話題,請不要多談。」
「是,我多嘴了。不瞞殿下,我現在手頭確實沒有黑泥。如果殿下真的想要,等過兩日做好了新的,再派人給您送到鳴泉宮去。當然,還是老規矩。」
說著,黎雅夕便命人擺上一副棋盤,棋盤上有一局殘棋。
「只要殿下解了這盤棋,我分文不取。」
淳于翌看了看棋盤,眉頭微皺,「雅夕,你的棋局是越來越難解了。難怪連慕容子陌,都要鎩羽而歸。」
黎雅夕的笑容有一些蒼白,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,沒有再接話。不破這棋局,就無法見到那個人。她憑藉棋局和黎家獨傳的醫術,為他收羅了許多出色的謀士。而作為這些的回報,便是他一月甚至數月一次的那短短的溫存。
她明白自己是在飲鴆止
渴,但在愛情的這場角逐裡面,誰先愛上誰,誰用情更深,誰便是輸了。
荀香不懂棋局,她腦子裡面只不斷重複著黎雅夕剛才說的一番話。她雖然隱約知道,關於皇權的爭奪,自古就沒有平息過,更何況太子的對手,是被那樣的表哥愛著的公主。但利用這兩個字,像是一把插。進了她心房的匕首,刺得她心痛。
淳于翌花了一番功夫,終於破了那棋局。黎雅夕高興地看著棋局,當即寫下了憑證,應允兩日後,送黑泥到鳴泉宮。
淳于翌知道黎雅夕雖然聰明,但絕不是出此殘局的人。布此局者,心思縝密,謀斷極高,普通的棋局現象環生,步步相扣,這樣的能力絕不是普通人能夠企及的。他雖然耳聞黎雅夕那位神秘的入幕之賓,但一直不敢妄下論斷,而今卻更加有幾分斷定。
等從竹苑出來,荀香一句話不說,就鑽進了馬車。
淳于翌知道剛才黎雅夕「故意」說的幾句話,刺痛了她。他也是天真,黎雅夕是何等七竅玲瓏心的人,怎麼會因為他故意的掩飾,而猜不出荀香的身份?畢竟能夠認識誠王王妃,西涼公主李翩翩的人,定然不會普通。
他原本只是想找個機會跟荀香獨處,現下是好心辦了壞事。他鑽入馬車,不知如何開口,只是吩咐車夫驅車。
一路上無言。當馬車快抵達禁軍營地的時候,淳于翌終於低聲問道,「你信她所說的?」
荀香沒說話,只是拿背影對著淳于翌。
「香兒。」淳于翌似是隨意的喚了一聲,好像並沒有期待得到回應一般。
荀香一怔,這是她的乳名,初次聽到爹娘,還有表哥以外的人這麼叫她,似乎有些不習慣,但又似乎還有點莫名的……悸動,或者說是欣喜?兩個人之間的距離,好像一下子被拉近,不再存有地位的高低,身份的尊卑。
淳于翌從被背後環抱住荀香,手臂用力,好像結成了一張巨大的網。荀香能感受到脖頸間的熱流絲絲縷縷,若有若無,下意識地想要掙脫,卻聽耳旁那人低沉的,蠱惑般的聲音,「若我真是有心利用,你會如何?」
這句話,像一計重錘,狠狠地砸在荀香的心上。她的手指微微發抖,眼睛有些發酸。如果真的是利用,她會恨他。她最討厭被當做工具,正如當初剛剛接到那道選妃的聖旨時,最先想到的是老爹把她賣給了皇帝。身後的這個人,雖然從來都沒有溫柔的言語,但在
她幾次遇到麻煩的時候,都是他出手幫了一把。
她並不是沒有感覺,但是她也沒有任何把握。這個人,到底什麼時候是真心,什麼時候是假意?
「我會證明。」淳于翌忽然開口。
「啊?」荀香被猛地叫了一聲,本能地回頭。
而此時,迎上來的是一個纏綿悱惻的吻,令她猝不及防,手足無措。
這個吻,顯得有些急迫,又似乎夾雜著些許煩躁和不安。漸漸地,那些情緒似乎都消失了,只變成了霸道的索取和抵死的溫柔。
直到荀香感到不能呼吸,才猛然間回過神來,一把推開了淳于翌。
淳于翌被推得跌坐在一旁,嘴邊卻掛著一抹笑容。她的驚慌,她的沉淪,她的無法抗拒,全都看在他的眼裡。
荀香雙手撐地,重重地喘了幾口氣。他明明什麼都沒有說,她的心卻好像已經完全相信他了一樣。這算不算一個可怕的結果?還是一個,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開始……
馬車慢慢地停下來,禁軍中將羅永忠在馬車外面大聲說,「恭迎太子,太子妃回宮!」
淳于翌轉身,正要撩開帘子出去。衣袖忽然被人扯住。
一個很小的聲音問道,「太子,你現在就能確定,我比你漫長的人生中,所要遇到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好嗎?也就是,你認定我,不會後悔了嗎?」
淳于翌先是一愣,繼而緩緩回過頭去,俯瞰不敢抬頭的荀香。
「是。」
荀香長長地吸了一口氣,「那好,這場活命的戰,我陪你一起打!這是我的決定,我也絕不反悔!」她用力地握住淳于翌的手掌,然後又像被什麼燙到似的,飛也似地跳下馬車。
淳于翌愣在馬車上,過了一會兒,暢快地笑起來。後宮的女人說過萬萬千的情話,卻沒有一句能比得上這句「絕不反悔」。所以,他沒有看錯人,是真的認定了這個女人,亦是不會反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