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順喜頷首道,「良娣的宮裡素來節儉,她心性也淡薄,自然不需要花錢。否則炎貴妃也不會指派她來協助娘娘了。今早奴才從宜蘭殿經過的時候,聽到伺候徐
良媛的巧蓮說,尚書大人還特地從宮外送錢進來了。」
「這麼多錢,她還不夠花?!」
順喜笑而不語。
荀香瞪著帳本上的「萬」字,雖然筆畫有點多,但化成灰她都認識。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,是征賦稅得來的,是老百姓的血汗錢啊!她皺著眉頭,猛地站起身來,「小順子,太子醒了沒有?」
順喜愣了一下,隨即口氣如常地說,「殿下每日起得比娘娘還早,此刻正在讀書殿處理政務呢。一會兒,奴才向娘娘報完帳,就趕過去伺候。」
「你這就帶我過去吧!」
順喜疑惑道,「娘娘找殿下有事?」太子妃主動找太子,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怪事。他清楚地記得,大婚那天夜裡,自己陪太子殿下去新房,聽到房中太子妃和綠珠的對話。太子妃說往後住的地方要離太子越遠越好,省得招惹麻煩。雖然殿下當時沒說什麼,只是轉身離開了而已。但第二天就交代把太子妃安排去離承乾宮最遠的瑤華宮。
「當然了,沒事找他幹嘛!一會兒我還得忙群芳宴的事情呢,你快帶路!」荀香回頭吩咐綠珠,「你讓那些宮女啊內侍啊,都別跟著。老大一幫人,礙手礙腳的,還耽誤時間。」
「是。」
*
順喜帶著荀香到了讀書殿,見殿前有兩個宮女正互相推搡,一人手裡捧了一個東西,好像在爭什麼。
順喜上前呵斥道,「大膽的丫頭!何以在讀書殿前拉拉扯扯?太子妃駕到,還不行禮!」
兩個宮女回頭看到荀香,倉皇下跪,「太子妃恕罪!」邊說邊把手裡的東西藏到身後。綠珠貼到荀香耳邊,低聲說,「好像是承乾宮裡的。」
荀香抬手,「沒關係,都起來吧。」
兩個宮女低著頭退到一旁。荀香正要從她們身旁走過,又實在是好奇,回頭問道,「你們剛剛在爭什麼?」
「奴婢,奴婢……」其中一個宮女又跪下來,「奴婢是在承乾宮伺候的,今早聽到太子殿下有些咳嗽,就煮了雪梨,想給太子潤潤嗓。」
荀香笑道,「看來你挺關心太子啊。」
「奴婢死罪!」宮女「咚」地一聲磕頭。她旁邊那個宮女也慌了,連忙也跪下來,「娘娘恕罪,奴婢等絕並沒有邀寵的意思,實在是殿下咳得太厲害了,才想了這樣的點
子,請娘娘明察!」
荀香有些奇怪,「只是送送雪梨,又不是什麼大罪,你們兩個這麼緊張幹什麼?再說了,送雪梨有什麼好爭的?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吧,一天一個人,輪流送,不就好了?」
兩個宮女面面相覷,匍匐在地上不敢出聲。
綠珠在荀香身後掩嘴偷笑,順喜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,「娘娘,奴才進去給您通報。」
「不用通報,我直接進去。讀書殿我太熟了!」
順喜愣了一下,琢磨著太子殿下應該不會不見太子妃,便抬手道,「娘娘請。」
荀香和綠珠進去了以後,順喜對仍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女說,「起來吧。」
「謝公公。」宮女戰戰兢兢地起來,額頭上全是汗水。
順喜道,「虧得娘娘是純良的性子,不會跟你們計較。這件事要是被別的娘娘撞見了,別說是承乾宮,皇宮都容不下你們。今後不得造次,明白了嗎?」
「是。」宮女畢恭畢敬地退下了。
*
「太子,你在不在?我跟你說個事!」荀香一踏入讀書殿,就像往常一樣喊了起來。喊完才發現,太子用的讀書殿,跟她用的讀書殿不一樣。她用讀書殿的時候,只有她一個人。而太子用的時候,則有一屋子的人……
殿裡的宮女內侍全都直愣愣地看著荀香,好像她是什麼珍禽異獸。
淳于翌本來正坐在書案後頭看書,聽到荀香的聲音,頭疼地揉了揉前額。這丫頭以為東宮是她家後院的園子麼?
荀香也有些羞愧,待看到李繡寧也在,臉更是燒得通紅,嘟囔了一句,「對不起,我不知道有這麼多人……」
「我看是少府監的規矩白教了!」淳于翌沒好氣地說。
跟在荀香身後的綠珠長嘆了口氣,剛才她實在沒來得及攔住。
荀香不理淳于翌,對李繡寧笑道,「李良娣也在呀。」
李繡寧起身,恭順地行了個禮,「臣妾見過太子妃。」聲音輕柔,卻不刻意。
「免禮免禮。」荀香抬了抬手,李繡寧順勢直起身子,沒有再坐。
淳于翌把手中的書放下,「說吧,什麼事。」
「我……臣妾有件事情想跟你……殿下說,關於帳目的。」荀香覺得自己
的舌頭會打結。但李繡寧在場,她實在是粗鄙不起來,像是褻瀆了那芊芊女子一樣。
「帳目?順喜沒向你稟報嗎?」
「不是,稟報了。可是這個月的花銷實在太大了。」荀香把帳本拿出來,淳于翌看了身邊的太監一眼,那太監連忙走過去,恭敬地接過來。
淳于翌隨手翻了翻,連頭也不抬,「嗯,是有些大。不過每年這個時候,為了群芳宴,宮裡都會循例多分發些月銀……怎麼,順喜沒跟你解釋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