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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……我是來跟你說對不起的。」荀香深呼吸了一口氣,「當時在石室,我不應該推你。」
「我已經忘了。」
荀香雖然早就知道眼前的太子是個臭脾氣,又很難哄的人,但礙於那本小冊子還有綠珠的壓力,耐著性子解釋了一遍,「我當時以為你在……所以我才推你的。你也沒跟我說,你是在看這個東西呀。」她把黃金飛鷹拿出來,那奪目的光芒,不容人忽視。
淳于翌盯著黃金飛鷹,腦海中閃過很多的片段。當年那個被當做質子,送來鳳都的小人,也不過是六七歲的光景,轉眼已經十數年過去。他陰沉沉地開口,「這個東西,你是從哪得到的?」
荀香據實以答,「是在敦煌的時候,一個奇怪的人送給我的。」
「那個人,有一雙褐色的眼睛?」
荀香一下子跳起來,「哇,你是算命的嗎?!」
淳于翌撇了她一眼,站起身來,慢慢踱步到廊下。他悶悶不樂的原因竟是因為這丫頭和那個人有牽連嗎?或者連這都是藉口,他不高興,只是因為嫉妒。那個人,有不輸給他的心智,甚至還有比他更美的容貌,更飛揚更堅忍的性格。若是那個人,他有輸的可能。
「你回去吧。」
「啊?什麼?」荀香還在想如何開口邀請他共用晚膳。
淳于翌淡淡地說,「這段時間,我要忙一些政務,很忙,沒事你就不要來找我了。」
荀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,「來溫泉行宮不就是休息嗎?又要忙政務……那乾脆呆在鳳都好啦?」
淳于翌故意裝作沒聽到,接著說,「你要是想買炎貴妃生辰用的黑泥,就照這個地址找去。」說著,便把一張紙條遞給荀香。
「太子,你不是說我買不到的嗎……」
「那是你的事。」
「……」
荀香從淳于翌的住處走出來,手中的紙條都快要被她捏爛了。她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匾,書著「積涼」二字。他大爺的積涼,積火才對!淳于翌這個人簡直就是喜怒無常,變態多端!
明
明記恨著被推倒的事情,面上還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。真虛偽!
*
淳于翌看了看書桌上堆疊如山的信件,頭有點疼。他隨意地翻了翻,看到了月山家的家徽,迅速地抽出來看。
按照月山旭所述,西涼的國力在當年蘇我河一戰之後,已經是大落。如今西涼國內民生凋敝,餓殍遍野,而西涼王李昊又終日沉湎於美色,不問政事,西涼大有國破的徵兆。若說這樣的西涼還要派細作火燒楚州大倉,故意挑起兩國爭端,實在令人無法信服。
月山旭還提到,接風宴上,西涼王提出聯姻。欲讓三皇子李綏向大佑的宜姚公主提親。
淳于翌摸了摸下巴,露出有興趣的表情。西涼三皇子李綏,雖然有勇無謀。然而天生蠻力,能徒手翻到一頭牛,被西涼的國民奉為第一勇士。不知道眼高於頂的淳于瑾聽到這樣的求親,會是什麼反應?
身後有細微的響動,淳于翌警覺地轉過去,看見杏兒正在輕手輕腳地收拾書桌。
他不悅地開口,「誰讓你進來的?」
杏兒驚了一下,連忙跪在地上,「奴婢在門外叫了好幾聲,殿下都沒有應,奴婢,奴婢就……」
淳于翌見她渾身抖得厲害,不由得放軟了口氣,「算了,怪順喜沒有交代好,你起來吧。我的書桌以後不要亂動。」
「謝殿下!」杏兒戰戰兢兢地站起來,退到一旁。
淳于翌經過她身邊的時候,聞到一股特別的香氣,像是十月的桂花,沁人心脾。他不由得多看了這個女孩子一眼,發現她精心打扮,髮髻上還插著一根跟她身份不太相符的金釵。而相比而言,剛剛從自己這裡出去的某個人,真是素麵朝天,毫無心意可言。
他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,面上淡淡地問,「不是讓你在太子妃那裡伺候嗎?怎麼到我這裡來了。」
「回殿下,太子妃說溫泉行宮裡都是老宮女,照顧太子可能不夠周到,特意派奴婢過來的。」
淳于翌一聽,哭笑不得。為什麼別的妻子都忙著排除異己,巴不得自己的丈夫身邊連一個雌性的動物都沒有,偏偏他家的這個太子妃,還一個勁地往他這裡塞女人呢?如果換做尋常的男人,應該仰天大笑三聲,贊一句「娶妻當如是」。可偏他心中,非但沒有半分喜悅,反而微微酸楚。
「你去吧,我這裡有順喜照顧就行了
。我也不習慣近前有旁人。」
杏兒微微一愣,「殿下的意思是……?」
「你不用再來了。」淳于翌說完,轉到書桌後面,低頭專心地看信了。
杏兒直直地立在原地,很久,才握緊雙拳,靜靜地退出去了。
當門掩上的那一刻,淳于翌抬頭,淡淡地看了一眼。
過了一會兒,順喜捧著茶點走進來,恭敬地放在淳于翌的桌子上,正欲退下的時候,淳于翌問,「小順子,怎麼到了溫泉行宮,你比我還忙?」
順喜俯身,苦哈哈道,「殿下,您是明著忙,奴才是暗著忙。不把這宮殿『清掃』一圈,奴才實在是不安心。但這溫泉行宮裡,多是耳聾眼花的老嬤嬤,真叫奴才操心。」
淳于翌用手指敲了敲桌面,眼神看向窗外,並不言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