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隼弩的軍隊,進攻的強勢,像是一把急需飲血的劍,沒入了溫熱的胸腔里,貪婪又殘忍的吞噬著鮮活的生命。
戰場上不分晝夜,也沒有盡頭。白天已經落下了帷幕,可廝殺卻依舊在繼續。
縱已屍橫遍野,血流成河。
天暗了又明,朝陽如期而至,可縱使是能普世的明亮,卻也驅散不了死亡的腳步。
「梁將軍陣亡了。」
不知是誰喊了一聲。
第58章 與共
時間似乎凝結在了這一刻,容市隱不敢置信的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。卻只看見了幾個人將梁孝先抬離的背影。
手裡的刀險些掉落在了地上,身邊的士兵也都是如此,一個個呆滯的似乎是不知曉該如何才好。
蒼狼身邊一個會漢話的人此時高聲道:「你們主將已死,再抵抗無非是困獸猶鬥。我們主帥說,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,若歸降,或許還能饒你們一命,可若負隅頑抗,那就是自尋死路。」
說著蒼狼帶著大軍悠哉悠哉的往後退了一里路左右,留出時間讓大昌做決定。
士兵都低垂著頭,似是一下子失了鬥志,不知該為何而戰。
「我們決不能降。」封寧雄紅著眼眶道。
可一句話,仿若是扔進了無底深坑,沒有激起半點波瀾。戰場上靜的像是所有的人都已經死了一般。
容市隱身邊的一個士兵緩緩鬆開了手,眼看著手裡的刀就要脫落,卻於此時,一個身著銀白色戰甲的男子跳到了戰車上。
那人,正是容市隱苦尋不得的陸梵安。
「眾位將士們,你們可知你們手裡握著的是什麼?是刀?還是槍?」陸梵安目光掃過一眾戰士。
自答道:「不僅。它還是大昌黎明百姓對於活著的期望。」
「隼弩族欺我大昌已久,他們在西境諸城裡燒殺搶掠。啼哭的嬰孩被他們開膛破肚挑在劍上,佝僂的老者在他們的馬蹄之下難留全屍,閨閣里的女兒也遭他們慘無人道的玷辱。」
「那都是我們大昌的子民。若真讓蒼狼入主中原,誰能保證,我們的父母,我們的妻兒能逃開他們的魔爪呢。」
字字句句擲地有聲,帶著九死不悔的堅定。
「眾位將士們,梁將軍已逝,可我大昌男兒卻未亡盡。」陸梵安拔下戰車上在風中高揚的戰旗,高聲道,「我們如何能將自己的父母、妻兒、手足送到別人的刀下。」
「那天,我就看見一個隼弩士兵將一個剛生下來的娃娃摔死在了地上。我家裡也有娃娃……」不知是誰哽咽著說了一句。
一石激起千層浪,底下的士兵都開始說起了自己戰場上的所聞,家裡的所思。
「所以為了他們,我們也不能降。」陸梵安說的沉穩又堅定。
這一次,底下的士兵都響應了他的號召。
他們已聚不起力拔山河的威武氣勢,但那帶著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喑啞的聲音,卻足夠表明他們的勇氣。
每個人都握緊了手裡的兵器,像是將全部的力氣都凝聚在了手中,只為最後一戰。
此時蒼狼已帶著隼弩士兵折返,臉上是勢在必得的輕蔑與笑意。
「殺。」陸梵安一聲令下,已經疲倦至極的士兵,再次投入到戰場之中。
陸梵安跳下戰車,容市隱已候在他旁邊。兩人都是滿身的鮮血,衣衫破了好幾處口子,臉上也帶著傷痕。可是他們誰都沒有多言,只對視一眼,便已瞭然對方眼裡的意思。
生死與共。
二人看了一眼戰場,又互相點了一下頭,便蓄力往了蒼狼處殺去。
大昌的士兵此時體力已到了極限,不一會,已經現了敗北的苗頭。
容市隱與陸梵安都心知不妙,二人也更加奮力的與近旁的士兵拼殺。一路行過,留下的是一片倒地的屍體。
終於瞅准一個空檔,容市隱提氣,踩在一個隼弩士兵的頭上,借力飛旋,手中的刀劈向了馬背上的蒼狼。
後者聞聲,反應極快的側身一躲,容市隱的刀便堪堪從他左側劃下,只在左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痕。
容市隱滾落在地上,還不及起身,蒼狼的長刀已朝他迎面襲來。剛要抬手去擋,一個人影卻飛快的攬著他的腰,從蒼狼的馬肚子底下滑了出去。
蒼狼掉頭襲來,容市隱和陸梵安合力朝他擊去,幾個周旋,蒼狼終於從馬上落下。
蒼狼下馬後,一直集中攻擊容市隱,後者不得已被逼著後退了好幾步。
而對方卻獰笑了一下,不再管他,轉而一掌打在了一直在想法設法傷他左臂的陸梵安的胸口。
陸梵安挨了一掌,身子像斷了弦的風箏一樣跌了出去,隨之噴出一大口血。在他還未來的及爬起來時,蒼狼卻又蓄力朝他而去。
眼看那致命的一掌就要落在陸梵安身上,容市隱全身的血被驚的涼了一半。
卻於此時,一個矮胖的身影擋在了陸梵安面前,正是之前與二人多不對付的大鬍子。
被擊中的瞬間,大鬍子撲倒在地上,臉朝下埋在了沙里。陸梵安忙撲過去將人扶起,大鬍子滿臉沙粒,同血混在一起,沾在了他雜亂無章的鬍子里,臉上的表情痛苦扭曲,帶著駭人的慘烈。
陸梵安只聽大鬍子含糊不清的艱難道:「不要讓,那幫畜牲,再殺我們的百姓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