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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季嬤嬤?」
季嬤嬤愣了一下, 隨後抬起眼來。
說話的男人面容極為熟悉, 她眯著眼想了片刻,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了。
「葉、葉……」季嬤嬤驚訝地張了張嘴,最後漸漸恢復神色, 勉強笑著道,「如今當稱您一聲葉大人了。」
「嬤嬤還是如從前那樣叫我葉默吧,」葉默鬆開手,溫潤謙和地對季嬤嬤道, 「嬤嬤近日來身子可好?」
從醫館出來的人身上都會帶著些藥草的味道,許是讓葉默聞出來了, 季嬤嬤神情又是一頓,點頭道:「挺好的, 就是腿腳不太得勁兒,老毛病。」
葉默點點頭, 沒再開口, 卻也沒有讓開路的意思,見他這般欲言又止, 季嬤嬤其實心裡也清楚葉默攔住她是所為何事。
片刻後, 她嘆氣道:「人的緣分, 上天註定,有緣無份也是無可奈何的事,葉大人今非昔比,往後定會節節高升,官運亨通。」
天註定?
葉默不信天,他信的是自己,人的出身樣貌或許是天來定下的,但今後的路該如何走,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。
如果將所有事都推給老天,庸人永遠只會是庸人。
見季嬤嬤說完便要走,葉默立即橫過一步將她攔住。
「季嬤嬤,」葉默低聲叫她,「月芽可還好?」
季嬤嬤眉心立即蹙起,她頗為責怪地看了葉默一眼,又掃了一圈四周,這才低低道:「葉大人不該再提姑娘,不為你自己著想,也得顧忌她,難道你不清楚,永安侯府是惹不起的麼?」
他惹得起。
這四個字卡在葉默喉中,卻說不出來,便是說出來了,也只會令人發笑。
「季嬤嬤,」葉默神色晦暗不明,只是語氣略帶一絲沙啞,「我只想問一句,就一句。」
「您說實話,她當真過得好麼?」
季嬤嬤為難地看著葉默,這可叫她該如何回答呢,葉默不問還好,這一問,她就不由自主想起林月芽懷了身孕的事,竟一時蹙眉沒有開口。
便是不用開口他也清楚了。
葉默眼眸暗下,他回頭遠望了一眼永安侯府的方向,最後讓開路,對季嬤嬤道:「耽誤嬤嬤時間了,下次定會給嬤嬤賠禮道歉。」
季嬤嬤心裡裝著事,見葉默讓開路,她也沒再和他說話,連忙快步離開,直到走了好長一段,她才反應過來什麼,頓住腳步回頭看去。
葉默已不見影蹤,季嬤嬤不由嘀咕著道:「下次?怎麼還下次呢……」
最好再也不要見了。
季嬤嬤回到府邸的時候,日頭已經徹底落下。
小桃在屋裡陪林月芽練字,碧喜見她進院,連忙就迎上去詢問。
季嬤嬤朝她遞眼色,待兩人進屋將門關上,這才開口。
碧喜震驚地將嘴捂住,生怕一鬆開手,就忍不住喊出聲來。
季嬤嬤將藥渣包好鎖在柜子中,轉身又對碧喜叮囑道:「這件事可不是姑娘一人的事,事關整個春和堂,你這次定要將嘴把牢!」
碧喜頻頻點頭,可隨即不安地拉住季嬤嬤,猜測道:「嬤嬤,你還記不記得,前日早膳姑娘喝避子湯的時候,侯爺說過什麼?」
那時候季嬤嬤就在旁邊伺候著,她如何能不知道,季嬤嬤點頭道:「自然是記得。」
碧喜又道:「那你說這件事會不會和老夫人沒關係,是侯爺的意思啊?」
季嬤嬤緩緩搖頭,「若真是侯爺的意思,侯爺便不會那樣問姑娘了。」
碧喜又驚地捂嘴,「那、那真是老夫人的意思,老夫人那樣好,那樣喜歡月芽,她為什麼這麼做呢?」
季嬤嬤有一個猜測,只是這個猜測太過驚心,她一時不敢說出來。
她強作鎮定地拍了拍碧喜,「咱們先穩住,莫要失了分寸,待我問過姑娘的意思再說。」
碧喜神情恍惚地慢慢點頭,見季嬤嬤已經推門出去,便立即跟了上去,「我同嬤嬤一起去。」
林月芽正在練字,見二人一前一後進門,神色都頗有些古怪,林月芽覺出不對,她讓小桃去廚房取些糕點回來。
待院裡腳步聲漸遠,她才將筆擱下,望著季嬤嬤道:出什麼事了?
季嬤嬤怕林月芽一時接受不了,沒急著開口,而是將她扶到桌邊坐下,碧喜連忙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邊,這才聽季嬤嬤道:「姑娘,興許是有了。」
林月芽眉梢微挑,怔愣地看著二人,笑道:有什麼了?
碧喜見季嬤嬤吞吞吐吐,便索性直接道:「嬤嬤是說姑娘有身孕了。」
林月芽的笑容僵住,片刻後她用力吸了一大口氣,起身的時候眼前一黑,整個人像後倒去。
還好碧喜就在她旁邊站著,一把將她攬住,季嬤嬤也連忙起身,兩人一起將林月芽扶回床榻。
「姑娘,姑娘你別嚇我。」碧喜急得哭。
林月芽只是方才起身的時候有一瞬的頭暈,緩了片刻,便慢慢恢復過來,她接過季嬤嬤遞來的水,怔懵地喝了一會兒。
許久後,她看向面前的兩個人道:不可能,避子湯我從未落下過。
季嬤嬤坐到她身邊,也終於沒忍住,抹了把淚。
她將白日裡的事,還有自己的猜測全部說了出來,在說到避子湯可能是李老夫人命余大夫換了的時候,林月芽一把拉住季嬤嬤的胳膊,不住地搖頭:不會的,不會的,不是老夫人,是侯爺,是李蕭寒,他要我給他生孩子,一定是他換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