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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,娘你不要推開我,我不想走,我想和你在一起……
我真的好想你啊,娘,娘……
我回來了。
最後的這段話,她說得斷斷續續,唇畔也動得更加微弱,沒人能夠辨識出她到底在說什麼,只是零零碎碎地看到,她好像在叫她的娘親。
「月芽、月芽……林月芽!」李蕭寒忍著眼前的眩暈,一把將她攬入懷中。
然而懷中之人並未作出任何回應,呢喃的唇畔在輕動了幾下之後,忽然湧出一片刺目的鮮紅,隨後白皙修長的手軟軟垂落。
那雙疲憊不堪的雙眼也終於在此刻合上,她唇角上還帶著一絲微笑,頰邊那動人心弦的梨渦,也在此刻定格。
李蕭寒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切,就好像在她合眼的瞬間,他的靈魂也被一同帶走,此刻他腦中什麼都沒有剩下,只是一片空白。
他無法思考,視線也變得逐漸模糊,腦中的嗡鳴聲越來越響,就好似要將他整個身體刺穿。
他就這樣抱著她,什麼也沒有做,什麼也做不出……
許久後,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湧上喉中,頃刻間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。
兩團猩紅在床榻上蜿蜒的褶皺處慢慢流動,最後融合在一處,順著床邊一滴一滴,緩緩墜落在地板上,開出一朵朵嫣紅的梅花。
年關將至,漫天飛雪。
春和堂院裡的地面上,被一層厚厚的白雪覆蓋。
李蕭寒站在廊下,也不知在想什麼,他靜靜地望著陰沉的天空出神。
片刻後,主屋的門被緩緩推開,林月芽穿著最初那件破舊的衣裳,褲子的膝蓋附近還打著一處補丁。
李蕭寒不由蹙眉。
林月芽凍得通紅的小手,緊張地抓著衣角,猶猶豫豫地向他走來,最後在距離他兩米的地方停下腳步,隨後,她雙膝埋入雪中,揚起巴掌大的小臉,一雙靈動的眸子上蒙著薄薄的一層水霧。
侯爺。
她唇畔張開,無聲地念出兩個字後,像是怕表達不清,便又立即抬起手比劃著名道:君子一言駟馬難追,侯爺答應過會放了奴婢的。
李蕭寒垂眸凝望著她。
許久後,他緩緩上前,蹲在她面前,雙手捧著她那張凍得通紅的臉頰。
月芽,我答應你,我現在便放了你,你想去何處都可以,好不好?
他心中如此想的,然而待他真正開口時,聲音卻異常冰冷,「月芽,在你面前,我從來不是君子。」
李蕭寒蹙眉,不,他不該如此的,這不是他想說的話,他怎能又這樣欺騙她?
林月芽忽然起身,她低頭看著他,露出一個悽苦的笑容:你留著我做什麼呢?我可是從未喜歡過你啊……
林月芽身影逐漸變得模糊。
「月芽!」李蕭寒立即起身,卻怎麼也抓不住她,最終,她消散在這片飛雪之中。
「月芽——」
李蕭寒猛然睜眼。
夏河和春蘿就守在一旁,見他醒來,春蘿連忙向外跑去叫人。
夏河紅著眼過來扶他起身,李蕭寒頭痛欲裂,明顯還未從方才的噩夢中回神。
他勉強起身,干啞的聲音猶如枯樹,「月芽呢,林月芽在何處?」
夏河眉心緊蹙,卻一言未發。
恍惚間,李蕭寒意識到了什麼,他心口好像被人瞬間挖空似的難受。
他用力抓住夏河的手臂,眉目猩紅地望著他道:「說,林月芽呢,她如何了?」
見夏河還是不說,李蕭寒索性搖搖晃晃地站起身,他連鞋襪都未穿,剛走兩步便險些倒下。
身後的夏河連忙將他扶住,「侯爺!」
李蕭寒卻將他推開,繼續要向外面走,夏河實在沒辦法,直接攔在他身前,低聲道:「林姑娘走了。」
「走了?」李蕭寒不可置信地顫聲道,「她去何處了,我要將她找回來。」
夏河眼眶微紅,聲音也在隱隱發顫,「侯爺,林姑娘,林姑娘已經死了。」
「不,不可能。」李蕭寒搖頭不信,他踉蹌兩步扶住一旁的桌案,低啞著聲道,「是陸淵,是他們聯合起來騙我,她不可能死……」
她那樣頑強,又那樣聰慧,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一死了之。
不會的,他絕不會相信。
「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」李蕭寒強撐著穩住心神,他一把抓住夏河的衣領,「她如今在何處?」
夏河不忍地道:「侯爺,林姑娘兩日前便已經過世,是屬下親自封的棺,這當中不會有錯。」
「兩日前……」
李蕭寒這才意識到,原來距那晚已經過了兩日。
「封棺……」李蕭寒口中低喃,可隨後他蹙眉看向夏河,「不對,不過才兩日,她的頭七都未到,為何這樣急著將她下葬?」
「是長公主吩咐的,林姑娘無名無分,又在這個關頭過世,長公主說、她說……」
「她說什麼?」李蕭寒面容逐漸陰沉。
夏河也不想再瞞,乾脆就直接將長公主說的那番話道出:「長公主說林姑娘晦氣,迷了侯爺心智,活該斃命,她叫人拿草蓆將林姑娘卷了扔到荒山,可屬下實在看不過去,便悄悄買了一副棺木,將林姑娘放了進去,最後是陸大人來要的人,屬下就、就……」
這番話說出的時候,李蕭寒面上的情緒不住地變化,從憤怒到失落,最後又忽然生出了一絲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