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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劍飛速而來的時候,她下意識雙眼緊閉,她聽到李蕭寒冷笑一聲,身旁那胖男人抓她胳膊的那張手,忽地一松。
鮮血濺在她白皙的臉頰上。
胖男人痛聲慘叫,望著掉在地上的手,連尿都嚇了出來。
李蕭寒將劍扔給身後的夏河,「擦乾淨。」
說完,他又看向站在那兒明明已經怕到身體肉眼可見的顫抖,卻抿著唇裝作一副無所畏懼模樣的林月芽。
當真是想一劍穿了她。
這三個月以來,他想過無數次,若是抓到了林月芽之後,他要用什麼法子來殺她。
沒想到真正看到這張臉時,他手中的劍便下不去了。
如此也好,與其直接殺了,倒不如慢慢折磨。
他叫她過來。
林月芽站在原處沒敢挪動。
現在知道怕了,當初對他下毒的時候怎麼不怕。
李蕭寒眉目又沉一分,他上前一步將她手腕緊緊拉在手中,那力道掐得林月芽瞬間蹙眉。
李蕭寒此刻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模樣,見她疼,他便更加用力,連拖帶拽著將人拉了出去。
臨出門前,他對夏河道:「依大齊律令處理。」
大齊律令,沒有身契的人口販賣,買賣雙方皆要入獄,輕則發配邊疆勞役,重則直接死刑。
林月芽望了一眼身後那群女子,眼眶不由發酸。
李蕭寒就這樣死死拉著她向外走,林月芽的腿今日折騰了許久,此刻還在隱隱作痛,腳下來不及,幾次差點摔倒,她越是慢下速度來,李蕭寒的腳步便越快,最後這次,林月芽實在腿上使不出力氣,直接跌跪在地上。
李蕭寒停下來,回頭對看著一身狼狽的林月芽,那積怨已久怒氣卻忽然散了幾分。
當真是瞧著有些可憐,然而更加可恨。
原本她不至於如此,跟在他身邊,他會護她周全,偏她要這樣作死。
「林月芽,你可真出息。」
他言語中帶著嘲諷,林月芽低頭望著腳下,沒有理會他。
李蕭寒冷笑一聲,又道:「我原以為你那樣大的本事,想來如今應當會在哪裡快活自在。」
說著,他瞥了眼身後不遠處的小屋,譏諷道:「原來你費這麼大工夫,就是為了再次為奴為婢?」
見林月芽還是沒有反應,李蕭寒忍不住罵了一句,「蠢貨,一對兒農夫都能將你賣了。」
林月芽帶著怨氣地看了他一眼,她承認她犯了蠢,被人騙了,可追究下來,這一切還不是因他而起!
若不是著急下山,她怎麼會上那驢車。
若不是為從她身邊逃走,她又怎麼會騎馬摔斷腿!
若是沒有他,如今的她還安安生生在侯府里掃地……
李蕭寒忽然不出聲了,許久後才開口問她,「可叫人欺辱了?」
林月芽下意識想要搖頭,可不知怎地,興許是為了存心氣他,便沖李蕭寒點點頭。
李蕭寒只覺的一股火氣蹭地一下從胸口鑽上了頭頂,他一雙冷眼帶著怒意,將林月芽的下巴緊緊捏住抬起,他盯著她這張臉,打量了片刻,最後緩緩將手鬆開,肅著一張臉站起身。
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,都到這個時候了,她還不長記性。
自這之後,李蕭寒便一直沉著臉色,沒有再同林月芽說過一句話。
越是這樣,林月芽越是不安,總覺得李蕭寒在醞釀著什麼卑劣的手段。
夏河將小屋的事與附近趕來的官吏交接完,又連忙去鎮上買了一輛馬車。
待林月芽坐進馬車裡,李蕭寒才忽然對她道:「別莊還是教樂坊,你選一個。」
林月芽想也沒想,直接道:教樂坊。
李蕭寒眼神陰鷙地望著她,沉聲又道:「可想清楚了?」
林月芽點點頭,不管是去哪裡,都比被李蕭寒帶去別莊折磨死了強。
她知道,李蕭寒不會讓她好過,那日分開的時候,他說的那些狠話,一定會一一兌現的。
李蕭寒忽然就笑了,點頭道:「很好,今晚便叫夏河送你去教樂坊。」
林月芽並不知道教樂坊是做什麼的,單聽名字似乎沒有多可怕,可她知道李蕭寒不會那樣好心,便不由在心裡犯起嘀咕。
見她這副模樣,李蕭寒似笑非笑道:「你不知那教樂坊為何地?」
連那是何處都不知道,便直接選了,看來她不傻,知道他不會讓她好過。
李蕭寒又是一聲冷笑。
林月芽沒有表態,只是看了他一眼。
李蕭寒自顧自地道:「是個好去處,很適合你,你不是跟著書里學了不少花樣麼,到時候進去了沒準能討得哪個官爺開心,便會少受些罪。不過……」
李蕭寒說到這兒,停下來笑著看她:「若是進去了,便會一輩子不能出來。」
他帶著寒意的笑容,讓人頭皮發麻。
林月芽登時愣住,便是她在傻,也聽得出那是個什麼地方。
她一雙手緊緊攥著衣角,臉色愈加蒼白。
李蕭寒就這樣冷冷地望著她,最後待馬車停下,他準備起身下車時,衣袖忽然被一雙小手拉住。
他淡漠地回頭看她。
那不值錢的眼淚就掛在臉頰上,乾裂起皮的唇畔上帶著血絲,她望著他,滿眼都是祈求:別莊,我選別莊,不要送我去教樂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