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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的路上,也是春蘿送她。
林月芽原本說不用她送,卻拗不過春蘿,她知道春蘿今日受罰,身子不適,便刻意放慢腳步,春蘿自是看得出來她的體諒,再看林月芽時,眸中又多了一份疼惜。
多好的一個小姑娘啊,的確不該在侯府蹉跎。
侯府的深夜極為安靜,手中的燈迎著冬日凜冽的寒風,忽明忽暗,身後的影子被拉得極長,隨著火光不斷跳動。
林月芽的思緒也被寒風吹散,一會兒飛去兩月前的那個夜晚,一會兒飛去兒時的某個時光,一會兒又飛回了雲騰院。
這一切好似做夢,卻又無比真實。
終於,她回到小院,與春蘿告別後,她沒有急著進去,而是仰頭看著夜空中的那輪彎月出神。許久後,她煩亂複雜的心緒才在這份靜謐中恢復平靜。
今日李蕭寒只說伺候妥帖了才會放了她,可到底什麼樣才算妥帖,這完全由李蕭寒一人說得算,萬一他一輩子都不覺得妥帖呢。
面對李蕭寒時,她總輕而易舉就被牽著走,可等此刻再去回想,便察覺出這當中的不妥之處。
也不知是當時沒說清楚,還是李蕭寒有意誆她,這樣咬文嚼字的當,她可上過不止一次了。
林月芽下定決心,明日定要同李蕭寒將這件事逐字逐句說清楚了。
開門進屋回屋的時候,碧喜沒有醒,白日裡她又搬東西又清掃房子,出了不少力,實在是給累著了。
林月芽也累,身心俱疲,可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,黑暗中,李蕭寒粗重的呼吸聲似乎就在耳旁,而她被窩裡貼身放著的小暖壺,像極了李蕭寒那張熱得發燙的手。
再加上回來又穿著他的衣服,身上便染了他的味道,那是李蕭寒獨有的味道,類似檀香,裡面又加雜著淡淡的藥草味,很好聞,莫名就讓人有種安定的感覺。
可此時再聞到這股味道,那份安定卻使她無法平靜,就好像李蕭寒就坐在她身旁。
這可叫人怎麼睡覺。
李蕭寒那邊倒是極早就睡了,他也沒想到,這一夜果真無夢,極為安穩。
第二日起來後神清氣爽,許久沒有這樣晨起時的感覺了,看來林月芽的確是他解決夢魘的良藥。
用過早膳,李蕭寒去尋陸淵。
陸淵還當李蕭寒是遇了什麼要事,竟這樣一大早就尋了過來,連忙將院中僕役全部揮退。
「真元兄。」李蕭寒這樣喚他,便真是出了要緊事,陸淵一臉嚴肅地等待後話。
李蕭寒呷了口茶,他與陸淵多年情誼,向來說話直白,便也不繞圈子,直接就問:「你這裡可有關於房事的書籍?」
陸淵當即驚愣,許久後才逐漸回神。
他再抬眼看李蕭寒時,面上的笑容帶著幾絲打趣,「這種事還需要看?」
李蕭寒平靜點頭,「從未經過這些事情,自然是想要學習一二。」
陸淵太知道李蕭寒了,他口中的學習一二,於旁人而言,便是潛心鑽研。
陸淵一時語塞,可旋即想到上次在清月樓時,李蕭寒曾問過他關於那媚藥是否有後遺症的問題,便直接問他,「可是在行房事時,受了什麼阻礙?」
這是以醫者的心態問的。
李蕭寒將茶盞擱下,當真是開始思忖。
其實他內心在對於這方面而言,算得上是坦蕩的。畢竟那方面有問題,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,誰都會有點毛病,就像有的人腿斷,有的人眼盲,這又不是故意為之,沒必要遮遮掩掩,自然,也不必到處宣揚。
不過他覺得自己沒問題,該有的自信還是有的,畢竟私下裡親自動手解決的時候,從未那樣短暫過,所以李蕭寒推斷,應當是方法的問題。
他淡道:「無妨。」
陸淵見他不說,也不再深問,只是道:「我記得翰林院的藏書閣里有那麼幾本,你若是不著急,我改日取來給你。」
翰林院裡的書包羅萬象,每當李蕭寒有求,陸淵總能幫他找到合適的書籍,李蕭寒原本還怕陸淵這裡尋不到,如今聽他這樣說,倒是鬆了口氣。
只是李蕭寒不想等,他蹙眉看著陸淵。
陸淵無奈擺手,他知道李蕭寒這樣看他時代表什麼,於是嘆道:「行了,下午我便取來。」
李蕭寒滿意離開。
陸淵望著他挺拔俊朗的背影,不由感嘆,這人啊,太過好學就顯得有些冒傻氣了。
陸淵可是頭一次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李蕭寒,想到這兒,他也不由一笑。
男歡女愛之事,果真是會讓人變傻,即便聰明如李蕭寒也不例外。
李蕭寒回到侯府時,林月芽已經搬回小院。
她正蹲在梅樹下與大黃玩,手心裡不知放著什麼東西,就讓大黃直接在她手上吃。
大黃柔軟又帶著尖刺的小舌頭,刺的林月芽手心痒痒的,她笑著用另一隻手幫大黃順毛。
聽到有人對李蕭寒行禮,林月芽忙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,攥著小拳頭站起身來,儼然一副做賊心虛地模樣。
李蕭寒走到面前,她立即屈腿行禮。
李蕭寒腳步卻是沒停,從她身旁經過時,板著張臉道:「將手洗乾淨了,待會兒同我一道出府。」
林月芽低頭看著大黃,扁扁嘴,這次她可不會犯傻了,出府就是出府,和放她走絕對沒有任何關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