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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子澈應了一聲,把安康介紹給王嬸。
王嬸是標準的瓜子臉。穿著灰撲撲帶著補丁的短打,頭髮在腦後松松挽了個髻。樸素的裝著難掩飾她的美麗。明明是三十多歲的農家婦女,臉上卻不見一絲皺紋。
她瞧見安康和虎子身上皺巴巴的衣服,忙道,“我聽子澈說你們今天幫邱家做了半天活。快去洗洗,趁著天亮,我把你們的衣服洗了。晚上就跟著子澈睡一屋。他那屋是炕,大的很,睡三個人綽綽有餘。”
安康和虎子一挨到炕就睡著了。陳子澈在黑暗裡睜著眼睛,聽著旁邊兩道呼嚕聲,心裡覺得新奇的很。許是怕寡婦門前是非多,娘一直就不怎麼出門。他小時候就沒怎麼在村子裡玩過。等他稍微長大一點,娘就買了書在家給他啟蒙。娘是識字的。娘在院子裡繡花,他就坐在一邊讀書。等他再大些,娘就把他送去書院跟著夫子學學問。他問過娘,爹在哪裡。每次娘都要愣神片刻,繼而搖搖頭,說她也不知道。他追問爹長什麼樣,娘只說他的眼睛像爹,都是一樣好看的桃花眼。後來,他就不問娘關於爹的事。打小就沒有玩伴,如今有兩個小夥伴就睡在他旁邊,他便覺得真是新奇極了。聽著兩道呼嚕的起伏慢慢同步,他笑出了聲。月光透過窗戶紙照在安康的臉上。陳子澈就盯著安康瞧。他的眉毛又粗又黑,聽說這樣的人是心存浩蕩正氣的。他的眼睛睜開時總帶著狡黠,鼻樑也高,嘴邊冒出一圈子胡茬。陳子澈摸摸自己的人中,他也長了幾根稀稀拉拉的鬍子。
瞧著瞧著眼皮就沉了,陳子澈在兩道呼嚕聲中安心地睡過去了。直到院子裡的公雞打鳴,他才睜開眼睛。旁邊的安康一骨碌爬起身,只覺得渾身泛著酸疼。他迷濛著眼睛看了看旁邊的陳子澈。陳子澈眨巴眼睛老老實實地躺在那。安康又轉過頭看看旁邊還睡得死沉的虎子。這麼來來回迴轉了幾次頭,他像是清醒了點,轉過頭看著陳子澈道“子澈,我要尿尿。”
......陳子澈囧囧地領著安康去了茅房。看見安康上完廁所徑直回屋又一頭撲倒在炕上。頓了頓,陳子澈也躺回床上,這時他也睡不著了。聽見院子裡他娘忙活的聲音,連忙穿上衣服,打算去幫娘把雞餵了。
安康喝了一碗米湯,另外吃了三個大饅頭。他有些諂媚地一個勁地夸王嬸的鹹菜醃的好。不只虎子看不下去,連陳子澈也看不下去了。只有王嬸被哄的開心,讓安康多吃點,還讓安康回家的時候帶些回去。
“小雲吾妻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,一個時辰不見如隔三天。沒有你的呼吸,我總是夜不能寐,想你想到半夜,連夢裡都是你的身影。”
“一定要這樣寫嗎?”陳子澈提著筆,一臉的一言難盡。
安康十分肯定,“當然要這麼寫了。”
“少爺,這個好肉麻呀。”虎子抖了抖身子,想要抖掉那莫須有的雞皮疙瘩。
“老夫老妻的,就是缺少激情。”安康堅信自己的方針是正確的,“偶爾肉麻一下,這叫情趣。”
虎子問,“肉慢踢殼嗎?”
“差不多,差不多。子澈,你文筆好,再幫我潤色潤色。一定要做到表達出思念,愛慕的情感。”
可憐十五歲的少年陳子澈,人生中寫的第一封情書,竟是寫給一個滿臉褶子,已經開始掉牙的老太太。
直到下午,王木匠才把小推車做好,並把車送到了陳子澈家。安康看上了王嬸醃菜的大罈子,承諾了以後再買個還回來,便心安理得地將醃菜罈子抱進小推車裡。知道安康要做什麼,王嬸覺得這小少爺還真是有意思,她親手挖了百合花滿滿地栽進菜罈子裡,“別說,還真是挺好看的。”
“是吧。還是王嬸你懂。”安康推著小車得意道,“一會兒我就推著車回去,在我奶奶那些老太太朋友跟前高調地給他送花,要多拉風有多拉風。您說,這能哄不好我奶奶麼?”
王嬸在一邊捂著嘴樂,哎呀媽,這孩子可太樂了。
第7章 幫爺爺哄奶奶三
推著小推車路過布莊,安康進去買了條淡青色的輕紗。布莊的掌柜徐立恭敬地跟在安康的身邊出門,一眼就瞧見停在布莊門口,擋著道的小花車。“少爺,有什麼吩咐嗎?”
安康甩甩手中的輕紗道,“麻煩徐掌柜的找幾個手巧的小繡娘來替我將這紗在花邊圍上一圈。”
徐立立馬吩咐一旁跟著的夥計去後堂尋幾個小繡娘來,他也不請安康進屋,漫不經心地掃過周邊圍上來的人群,只道,“不知道少爺這是做什麼用的。”他是衛氏從州府帶來的人手。原來也是家生奴才,在衛家的資助下讀了幾年書,後來從店裡夥計一路做到掌柜。不僅他生意做的好,而且原來是最忠心的家生奴才,因此頗得衛氏重用。衛氏在余陽縣的五家鋪子,有三家都是徐立在打理。
“給我奶奶送些花,哄哄她老人家。”周圍圍著的人越多越好,人麼都是有虛榮心的,一會兒就這麼高調地給他奶奶送上花,他奶奶一準高興。他奶奶高興了就能讓那老是在他院子裡抽旱菸的小老頭回去了。
幾個小繡娘圍在花邊忙碌。一個大眼睛,留著齊劉海的小姑娘聞著花香不禁感嘆道,“好香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