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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康樂呵呵地接下荷包,轉眼一瞧,他娘已經依偎到老太太身邊。
衛老太太拍拍衛氏的手,憐愛地看著唯一的小女兒,心疼道,“好好去坐著,你現在身子重,可不能勞累。這胎可好養?我瞧著你瘦了很多。”
到了自己親娘身邊,衛氏這才把連日來的苦楚訴出來,“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,鬧騰地很。整日反胃,吃不下多少東西。”
衛老太太立馬更心疼了,拍著女兒的手,腦子裡盤算著自家庫房裡有什麼好東西能讓女兒入口補養的。
衛老爺子關心地問起安康的學業,“功課如何?”衛家雖然幾代經商,文化底蘊也是相當深厚的。家族裡還出過兩位大文豪。
被問到學業這種事,就像親戚問考試成績。若是學習好的,自然可以應答如流。成績不好的,怎麼樣回答都會被人投以異樣的眼光。
他正窘迫著,不知道如實相告以後,外祖父會是個什麼表情。
“阿妹回來了。”
還好,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安康的窘迫。他循著聲音望去,只見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,身穿米黃色衣裙,懷裡抱著紅色包被。她未施粉黛,葡萄般大的眼睛旁堆了些笑紋。
這應該就是舅母,姜氏。
姜氏身後跟著兩個一般高的男孩,穿著一樣的銀色滾邊小袍裳。他們面容相似,一個木著臉,面無表情,另一個蹬蹬蹬地跑到衛芙蓉身邊,仰著腦袋看她,歡喜道,“阿姐,你回來啦。”
“姐姐。”衛氏迎過去,接過小包被,逗弄裡面的孩子。衛氏與姜氏從小玩在一起,兩人感情勝似親姐妹。在姜氏入門後,兩人還遵著以前的叫法,姐姐妹妹的。
安康裝作對小表弟很感興趣的樣子,熱情地湊在衛氏身邊一起看包被裡的孩子。那孩子臉小小的,頭皮上只有一層黑色的茬子,眼瞳如黑曜石,不摻一點雜質。他咕嚕著大眼睛來回打量眼前的人。
“哇,他可真可愛。”安康伸出一根手指,撥弄孩子的小手,沒想到,竟被反手握著。孩子白的近乎透明地小手緊緊地抓住安康的手指,轉過臉來,衝著他咧開嘴笑。
“喲喲喲,你看這笑的。”衛氏伸出手指點了點孩子的雙下巴,逗他道,“什麼事這麼高興呀?”轉臉問一旁的姜氏,“孩子現在叫什麼名?”
“乳名叫桃核。大名還沒取呢。”州府的方叫讀核音同活,桃核音同逃活。
安康瞥一眼衛氏的肚子,心裡暗想,要是自己的弟弟也和桃核一樣可愛,他一定從小把他捧在手心裡。
眾人挨個抱了桃核,說了一堆好話。
輪到衛老太太,她小心的抱著孩子,把臉湊到孩子跟前,還是眯著眼睛。憐愛地摸摸桃核的小臉,心疼道,“怎麼核桃個頭不見大?我瞧著這小臉和剛出生時沒什麼差別。”
“嘿。”衛老爺子搖搖頭,話裡帶著濃濃的笑意,“你那眼睛要是能看出來,那咱桃核得大成什麼樣?我瞧著他都胖大一圈了。小胳膊小腿特有勁。”
“哦。是嗎?”衛老太太聽了很高興,又低下頭仔細地打量懷裡的孫子。片刻後,對著衛閔的方向道,“把桃核抱走吧,我眼睛不好使用,一會兒看不注意再摔了。”
“我外祖一家人個個都好相與。”此時已入深秋,夜裡寒涼,安康每天都在要泡一回腳。
虎子在一邊候著,聽了安康的話,他笑吟吟開口道,“都說當官的有官架子。一看咱們老爺,二看咱們舅老爺,兩人都平易近人,一點架子沒有。往年來舅老爺家,就連我們這些下人得到的荷包都是鼓囊囊的。過年沒有不願意來舅老爺家的。”
“現在你還差那點紅包?每個月額外給你一兩銀子,少爺我都沒你私房錢多。”安康的錢大多又投進雜誌印刷里,每個月的零用錢都是家裡給的份例。除了給他奶奶的那一次,他還沒從雜誌處拿過錢。
虎子諂媚地笑道,“那不都是托少爺的福嘛。”
“明天上街你請我吃糖人。”
“好。”虎子一口應了,他虎子可不是小氣人。
隔日清晨,給外祖父外祖母請了安,又陪著說了話。安康便坐不住了。他在凳子上左右亂動,眼睛時不時地瞟向門外。
衛氏瞧出兒子的心早就野在外面了,也不為難他,轉頭和姜氏吐槽道,“你看這小子,哪裡是個坐得住的。還不如十歲的然兒。”
一旁的衛然端坐在凳子上,聽了姑母的話,轉過頭去打量他的表哥。
姜氏有同感,“也就然兒能坐得住。你再看看小也,那也是屁股上長釘子,在哪也不安分。”她這兩個兒子。大的太安靜,小的又太活潑。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。“讓然兒和小也帶著康兒去外面轉轉。州府今年又開了不少的店鋪,還有個洋人開的鋪子,裡頭的東西可有意思了。”
衛也絲毫不認生,拉著安康興奮道,“走,表哥,我帶你去瞧瞧洋人的鋪子。”
“走走走。”安康早不想在屋裡呆著了。聽說這兒有外國人開的鋪子,心裡也十分感興趣。
回了自己的院子,姜氏拿出衛氏寄過來的絨花簪子,歆羨道,“沒想到阿妹在余陽縣把生意做的愈發大了。如今我也沾了阿妹的光。出門聚會,說的都是絨花簪子。她們瞧我出去一次,換一支簪子戴,都羨慕地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