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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兆在一旁脫口而出,“不如我們將郡主弄出來,設個死局引蘇璇自投羅網。”
聽到下屬的話,何安的臉冷了,“天香樓的局是什麼結果,還想再犯一次蠢?劫出琅琊郡主,引動內廷追查,嫌眼下的局面還不夠糟?”
陳兆被罵得灰頭土臉,一個字也不敢再說。
劍魔是一個近乎無敵的存在,出身正派,行止磊落,扶助門派無數,不愛財不好色,朝野江湖無不稱讚,想攻訐都尋不出藉口。然而這一次,他與琅琊郡主有了私情。
何安眼眸深深,有一種奇異的光,宛如見了血食的獸,“追魂琴這一場攪得好,竟有意外之獲,既然蘇璇踏錯,我就有辦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。”
何安正設法以流言喚起薄景煥的嫉妒,就從天上掉下了絕好的理由,朝暮閣殺不了的,換王侯來又如何?一旦蘇璇身敗名裂的死去,正陽宮受此重挫,必會放棄插手江湖,少了領頭的門派,朝暮閣就有機會再度崛起。
燕宿雨無聲無息的跪著,陳兆也不敢再出言。
“先不要驚動。”何安默了許久,話語透出一絲絲少有的愉悅,“好戲,要等。”
世上最美妙的事,莫過於原以為是單相思,卻發現對方也懷著同樣的情愫。
一對人兩心相合,萬般甜蜜,恰好琅琊王府籌備世子大婚,諸事紛雜忙亂,阮靜妍病後又偏好獨處,合府上下不以為怪,給了兩人相會之機。其實見了面也是傾心相談,並無逾距之舉,不過有情人相對,縱是隻言片語也有無限歡甜。
轉瞬過了一個月,阮鳳軒正式迎娶新婦,當日世家雲集,繁瑣的儀程讓王府內外忙了個倒仰,琅琊王或許太過疲累,過後不久突然病重了,雖然他身子一直不大好,但這次的病勢來得如此洶疾,連醫者也甚為意外。
阮靜妍與新入門的嫂嫂齊慧兒一同侍疾,熬了月余相當疲憊,連阮鳳軒亦生了愧疚,恰逢秋宴,他決意自己照料父親,讓妻子與妹妹出門鬆緩一日。
秋宴年年相似,阮靜妍興致不高,不過嫂嫂畢竟才嫁過來,須得有人陪著應酬,遂一道前往。雖然連日辛勞,到底她還年輕,加上與意中人相許的喜悅,看起來玉顏煥發,清眸流光,縱是靜坐也神采動人,滿園的王孫公子無不注目。
阮靜妍習慣了旁人的目光,起初也未在意,直至發覺一個高挑女郎在打量自己。她見女郎膚如小麥,大方自若,在一群嬌滴滴的世族女子中分外不同,禁不住暗問嫂嫂,“那一位是?”
齊慧兒也不認得,還是旁邊的一位夫人接話,“是長沂山莊的霍小姐,霍家暴富而起,也沒什麼家風家教,生個女兒持刀弄劍,同男兒一般粗魯放肆,也不知從哪裡弄到了帖子。”
阮靜妍知道蘇璇來此地就是為助長沂霍家,市井流言更道霍家有意讓霍小姐與蘇璇成親,聞言目光頓時一凝。只見霍家小姐有種江湖人的英秀灑落,與蘇璇的氣質相近,要是站在一處,必如一對長飛的鴻雁,共游的魚龍,唯獨在世家的宴席上格格不入,引來周圍不少非議。
霍小姐大概也覺察了議論,不多時就辭去了。
阮靜妍的情緒悄悄黯下來,陷入了低谷。近一時她無限歡喜,只是總有一份忐忑,疑心一切都是夢。到這一刻,不安再度泛起來,盤繞良久,她終是忍不住,在與蘇璇相見時道了出來。
“上次我見到了霍小姐,她生得很美,你會不會——”
聽了她吞吞吐吐的詢問,蘇璇怔了一怔,忽然忍不住笑起來。
阮靜妍剎時羞紅了臉,再問不下去。
“霍小姐機敏果斷,不讓鬚眉,確有過人之處。但若是幫助過的女子都得娶回來,我現在大概已經妻妾成群了。”蘇璇謔了一句,眉眼帶著笑意,“奴奴在意這個?”
阮靜妍的心底又羞又愧,聲音細如蚊蚋,“我怕我什麼也不會,幫不了你,不比她——”
蘇璇不答反問,“奴奴不嫌我是江湖人,給不了錦衣玉食?”
“我怎麼會——”她一急話語出口,看他的神情,雙頰越發紅了,“我不介意,粗衣糙食我也甘願。”
蘇璇心底愉悅,嘴上戲道,“也不嫌我是個浪遊的武夫,不懂吟風賞月,時常還讓你擔驚受怕?”
阮靜妍的心頭絲絲生甜,“我不怕——在你身邊,我什麼也不怕。”
她出身尊貴,美麗柔善,卻為了情意而願舍卻一切,蘇璇情動的握住她柔白纖小的手,十指相扣宛如兩心交疊。這一陣他沉迷於愛戀,另一則也在思量,兩人門第相差太大,她的家人必不會允婚,得回去找師兄想個法子,只是近日據說求親者甚多,也不知能不能等到自己回來。
“奴奴,家人近期可有替你許婚之意?”
聽到這一句,阮靜妍的耳根都紅了,“是有一些人上門來說——祖母也問過,我都說不願。”
蘇璇正要再問,忽然聽得有人疾奔入院,警覺起來,“有人來。”
他放開她,衣袖一拂收起案上的茶盞,翻躍於承塵之上,借著梁木隱藏起來。
阮靜妍鎮定心神,展開一本書卷矯飾,不出片刻樓梯連響,一名丫環驚惶的奔上來,“小姐!王爺不好了!請小姐立時過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