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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空堯不給半分喘息的機會,一聲將所有議論與喝彩全壓下去。“下一場,鬼眼羅迦。”
隨著話語,一個瘦長的黑衣男子踏了出來,扛著一把極長的刀,雙目深陷,幽暗如火。
全場的雜聲瞬時寂定,宛如陷入了鬼域。
鬼眼羅迦,鬼眼為號,本名羅迦。
據說他幼年時被一個東瀛人收養後帶去琉球,師承於中條一刀流的大師,又揉和了不知名的流派,學成一手詭異的東瀛刀術,數年前渡海來中原。他偏執狂熱,以殺人煉刀意,但凡出刀必是死者累累。有人路過塗山,見無數屍身橫於野外,屍堆中一人踞坐著自飲自斟,雙眼幢幢似幽泉陰火,宛如勾魂鬼使,鬼眼之名由此而來。不知朝暮閣用了什麼手段,竟來此給試劍大會壓場。
司空堯要笑不笑的道,“柳大俠若是迎戰,就請另一位下去;若不願再戰,就請飛鷹堡的洪堡主上來。”
偌大的場中針落可聞,人人都在看那柄長得怕人的刀。
柳哲吸了一口氣,推開童浩,啞聲道,“下去。”
童浩赤紅了眼,“師兄,你不能再戰,換我來。”
柳哲看著遠不可見的洛陽城,黑濃的煙柱仿佛要從人間帶走什麼一般不詳,他強抑住劇痛,緩慢道,“下去看著,不許妄動,回頭將一切報給掌門。”
洪邁再也忍不住,飛身上台,嘶聲吼道,“不就是要殺我!來呀!”
如果說司空堯對正陽宮的還帶著兩分面子上的客氣,對洪邁就則視如螻蟻一般,赤裸裸的嘲諷,“洪堡主急什麼,試劍也要一個個來,左右是要死的,不必爭在一時。”
柳哲握緊了劍,對身邊的師弟道,“我要是死了,你儘速回山,不要再管其他!”
童浩聽得幾乎濺淚,“師兄!”
柳哲也不理會,一掌將童浩和洪邁掃下去,一劍斬向了臂挽長刀的鬼眼羅迦,他的半邊身體痛得鑽心剜骨,忍得幾乎咬碎牙,可為了門派,他不能倒。
柳哲最後望了一眼遠方,從沒有這樣期盼過一直讓他看不順眼的小師弟。
蘇璇啊蘇璇,究竟還能不能歸來。
第50章 血償血
鬼眼羅迦持的是一把鋒刃極利的長刀,不同於中原鑄刀的厚重,他的長刀輕薄如劍,劈斬時銳不可當,每一刀斬出必有風嘯,力量大的驚人,一旦擊中人體,輕易就能斬為兩截。
柳哲一點也不想碰上如此可怕的對手,然而到了這一步,他唯有咬牙防守,劇痛讓身形變得遲滯,加上毒力侵體,他步法蹣跚,氣息混濁,全仗天道九勢劍精妙無倫,才勉強支撐了一陣。
鬼眼羅迦皮膚蒼白,鬼眼如火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對戰了數個回合,他倏然立足,指地的長刀抬起,改為雙手握持,漠漠道,“我看夠了,你不錯,但必須死。”
他的話語帶著怪異的口音,聽來甚至有些好笑,然而看他的神情,誰也笑不出來。
鬼眼羅迦眼神驟厲,驀然暴喝一聲,鬼魅般一躍而起,一劍宛如劈山斬海,當頭落下。
柳哲本來就如一根脆弱不堪的蘆葦,要不是鬼眼羅迦有意觀研天道九勢,他也不可能撐到此刻,面對這毀滅性的一劍,他耳際嘯起了蜂鳴,全身被刀意所攝,甚至無法挪動一步,唯有橫劍一阻。
一聲脆斷的鳴響,劍被長刀森森劈斷,瞬間要從頂至髖將柳哲活活劈成兩片。
就在這一剎那,一道電光劃破長空,自天外飛來,比鬼眼羅迦的一斬更疾。
全場豪傑都覺出了異樣,仿佛受到某種無形的刺痛,肌膚莫名的怵寒,那一線電光挾著摧毀一切的氣勢,瞬息間已經逼臨鬼眼羅迦身前。不等長刀斬開柳哲的腦袋,電光就會穿透鬼眼羅迦的胸膛,附帶的力量甚至將帶著他倒飛數十丈外。
鬼眼羅迦的長刀猝然中止,在這樣激烈的落勢中,他居然能倒掠疾退,仿佛化成了虛影,退得比鬼魂更快,可電光依然追著他,就在白芒近乎沒入胸口之際,鬼眼羅迦驀然一仰,整個人滑倒下來,險而又險的避過。
電光飛出場外,釘入了一棵數人合抱之粗的古樹,整株大樹如蒙巨力,轟然而倒,濃密的枝葉被勁力激盪,飄飄揚揚飛散漫天,許久才開始落下。
一個青年乘風而來,落在試劍台上,一把扶住了柳哲。他清朗的臉龐帶著怒色,殺氣直透華蓋,外衫已失,短衣亦有多處焦痕,顯然曾經歷過一番鏖戰。
台下靜滯了一刻,猝然爆出了雷動般的歡呼,一張張沉抑的臉仿佛被電光燃亮,溢滿了激越的狂喜。
柳哲生生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,髮絲都被刀意斬落了幾十根,此刻心神一懈,整個人近乎癱軟,勉強道,“——可算來了——要是敢丟門派的人,我饒不了你——”
蘇璇見他半身潰爛,氣若遊絲,兀自嘴硬,不由喉間一澀,忍下愧意道,“師兄放心。”
司空堯沒想到重重設陷都沒能困住蘇璇,更在最關鍵的時分趕至,僵了半晌才道,“兩人相鬥,蘇大俠場外插手,公然違——”
童浩躍上試劍台,話音激如金石,將他的言語壓下去,“這一遭是柳哲師兄犯了規矩,算做棄局,改由蘇璇師弟上場——閣下不服也可上台!眾位英雄覺得如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