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嬰瑤內息翻騰,險些一跌,她駭然循聲望去,屍陣外有兩人飛騎而來,其中一人瞬間騰起,如長風飛度,神龍躡空,重重屍陣竟不能稍阻,轉眼已到了十丈外。
一道凌厲無雙的氣勁破空而來,接連洞穿了兩具行屍,擊中了嬰瑤的手。
咯拉一聲,嬰瑤雙腕齊折,她做夢也沒想到一個照面已受重創,劇痛之下痛聲尖叫,一旁的穆冉也驚呆了。
來人英矯如神,雙眸宛如冷電,如天人不可匹敵,穆冉的本能一向極靈,當下拖著嬰瑤疾退。不出數步,身後有物飛濺而落,他定睛一看,竟是數具行屍的殘肢碎腔,不禁冷汗迭出,加勁狂奔逃遠。
“師兄!”
葉庭拄劍而立,面色青灰,整個人搖搖欲倒,眼前似蒙了一層霧,昏眩中仿佛有人呼喚,聲音熟悉而關切,宛如至親的師弟近在咫尺,這種幻覺侵奪了最後的意志,他再站不住,仰天倒下去。
有人扶住他,一股陽和的真力傳來,焦急萬狀的又一聲喚。
“師兄!是我,蘇璇!”
第89章 破堅陣
許多人離得遠,並未看清適才的一擊,喚聲卻是聽得分明。
一個埋葬已久的名字讓城下的中原人都呆了,要不是行屍仍在洶洶攻擊,險些要擠過去圍觀,離得近的無不扭頭,眼睛恨不能分眺兩邊,一邊對敵一邊用餘光溜看。
柳哲早已瞠目結舌,又望見殷長歌遠遠殺過來,越發傻了,夢遊般憑著本能對抗行屍。
澄心大師同樣驚住了,他受傷頗重,不得不倚著城牆,忍下咳血一喚,“蘇施主?”
蘇璇正心急如焚,聞聲望去,“澄心大師?”
澄心不知他怎會死而復生,但見來勢,功力顯然比昔日更盛,當下也無暇多問,“你將金虛真人置過來,老衲以洗髓經為他壓製毒力,必不相誤,請蘇施主設法開啟城門,江湖同道多已力竭,再遲片刻都要斃命於此。”
蘇璇望去,見眾人汗透頸背,招式遲緩,確是勢急如火,立時將葉庭交付過去,自己踏入場中抄起地上的棄劍,甩手一擲,兩把長劍如流星直上數丈,深嵌入土黃色的城牆。
蘇璇側身一顧,正見溫白羽,也不管對方撞鬼般的神情,“溫小姐借劍一用,稍後奉還。”
言畢他擘手取過長劍,長躍而起,在第一柄劍上借力一縱,躍至第二柄劍時又一踏足,竟如一隻飛鴻掠上了拓州城牆。此舉看似輕易,卻需要精妙的控勁與綿長的內力,世間少有人能兼二者,城上城下無不看得目瞪口呆。
拓州的城守魯戟甲冑鮮明,蘇璇一見即知身份,折落在他面前,“請將軍開啟城門,放中原人入城!”
眾軍士在城上親見來勢,又見他逾城而上,宛如神人,實在驚異已極,聽他所言本能的要動,魯戟厲聲喝道,“不可!怪物不退,拓州絕不開城!”
蘇璇神情一斂,“城下逾千中原人,將軍要看著他們死?”
魯戟也知此人非同小可,殺行屍如裂脆帛,殺自己更是易如反掌,依然厲聲道,“這些怪物逐人而來,一旦開城,百姓蒙殃,誰擔得起!眾將聽令!哪怕本將軍今日血濺城頭,也不許打開城門!”
眾軍士悚然,又恐將軍受襲,瞬間無數箭矢指向了蘇璇。
蘇璇吸了一口氣,抑下焦急,“魯將軍,這些怪物是西南惡教所出,並非殺盡城下人就會罷休。哪怕你永不開城,敵人終會再襲,拓州同樣不保,此事靖安侯已知曉,令鄭將軍率數千兵馬從益州趕來相濟,我先行一步來此救人,同時知會將軍,請休再多慮!”
魯戟手按腰刀,越聽越驚異,盯著對方持出的銅符頓了一刻,仍道,“縱然靖安侯有令,大軍畢竟未至,萬一怪物入城,誰有回天之力,末將不能聽令!”
蘇璇凝視著頑固的將軍,心火漸起,沉聲道,“今日有我蘇璇在此,敢保絕無行屍能踏入拓州半步!”
魯戟當他在說大話,又覺得這名字似在何處聽過,本能的反唇而譏,“蘇璇?哪個蘇璇?”
蘇璇忍無可忍,碧劍迎空一斬,堅石砌就的城樓被氣勁劃裂了深長一道印痕,驚得士卒紛退。
魯戟也變了顏色,見對面的男子雙眉如劍,氣息如冰,一字字道。
“永和十一年,戰貴霜國師的蘇璇。”
吱嘎一聲沉響,堅牢厚重的城門終於被絞鏈牽動,緩緩向內而開。
一個倚著城門喘息的江湖人險些栽倒,他回頭看了一眼,宛如做夢一般,半晌後面肌抽搐,似哭又似笑,語不成聲的喊出來。
“——城開了——城——開——了!”
陷在血泥中的中原人都怔住了,後方兩扇巨門真的一點點開啟,呈現出灰石砌就的瓮城,城中軍士分列兩側,尉官揮臂示意眾人入內。
精疲力盡的人們驀然爆出了歇斯底里的呼喊,不顧一切向城內疾沖而去。
江湖人臉上有血有汗,混著潸然而出的熱淚,有人甩了武器飛奔,有人拖著傷腿跛行,有人扶著受傷的同門爭擠,哪怕重傷者的眼中也閃出了生的希望,向城內艱難的挪動。
澄心大師也鬆了一口氣,望向護在一旁的柳哲與殷長歌,衰竭的面上綻出一抹笑意。“阿彌陀佛,當真是蘇施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