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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慧兒一直慶幸自己運道好,嫁入琅琊王府既沒有婆婆為難,小姑也美麗恬慧,極好相處。沒想到府中接連出事,好容易將公公的葬儀應付過去,小姑又糊塗得與人暗生私情。
阮鳳軒氣怒難消,阮靜妍幽閉鎖足,她兩邊都要勸撫,還得瞞著阮家祖母。
想起弔唁時的印象,齊慧兒也禁不住嘆息,蘇璇確實出眾,且有相救之情,無怪阮靜妍傾心,要不是身份差異太大,未始不是一段佳話。
她在北院勸了半晌,剛回到房中略作梳洗,阮鳳軒也回來了。齊慧兒迎上去替夫君寬衣,換了起居的常服,待一眾使女退下去,齊慧兒主動提起,“夫君要我說的,我都對妹妹講了。”
阮鳳軒當日大發雷霆,事後又怕妹妹單純柔善,受人迷惑,自己的處置過於粗暴,激得她想不開做了憾事,少不得令下人日夜盯著,又讓妻子時常探視,聞言他嘆了一口氣,“這段時日累著你了。”
夫婿知道體貼人,齊慧兒頓覺寬慰,“份內之事,夫君何必言謝。依奴奴所說,蘇璇在荊州時已救過她,多年後重逢又因追魂琴再度相助,妹妹動情也情有可原,雖然祖母未醒,不能詢證,想來不致說謊。妹妹臂上的守宮砂完好,兩人並不曾亂來,還算明白規矩,夫君不必過於憂心。”
阮鳳軒聽說了前事,總不大信,“就算在荊州救過她又如何,兩人貴賤有別,門第懸殊,蘇璇要是個知禮的,根本不會和奴奴見面,無非是挾恩以報,欺奴奴心軟好哄,誘她進了圈套。”
齊慧兒也不爭,順著話語道,“聽說為避孝諱,這兩人近期也未再見,妹妹要守孝三年,我平日多勸一勸,時日久了興許就淡了。”
阮鳳軒已經拿定了主意,“不能再放任她,必須趁著熱孝將她嫁了,才能斷了這段孽緣。”
齊慧兒給驚住了,“妹妹如今情緒正激,夫君可不要迫出個好歹,胡亂安排反而是害了她。”
阮鳳軒煩燥道,“蘇璇武功絕世,貴霜國師都不是對手,府內如何防得住。一日未嫁,這兩人就一日斬不斷,景煥兄一直喜歡奴奴,如果不是意外,她早成了威寧侯夫人,難得景煥兄如今還肯包容,雖然倉促了些,只要稱是父親的遺願,外邊也不會過多議論。”
他居然想得這般周全,齊慧兒不免詫異,疑惑道,“要是妹妹執意不肯?再說一旦郡主出嫁的消息傳出去,讓蘇璇知曉,怎麼可能不聞不問?”
阮鳳軒對蘇璇恨得牙癢,偏偏顧忌妹妹的名聲還得隱忍,也極是氣悶,“景煥兄會設法讓蘇璇離開琅琊,等知道了嫁娶已成,他還能如何?他可是正陽宮的人,要是膽敢糾纏有夫之婦,正陽宮的掌教絕不會寬容,不然等告到御前,受懲的可不單是他一個!”
阮鳳軒難得如此堅定,齊慧兒不好多再說,唯有選擇了沉默。
一夜之間,阮靜妍從主人變成了囚徒。
隨身的侍女均被撤換,一張張臉孔異常陌生,稍有不同的舉動都被人奏報兄長,院落內外的僕婦日夜不離的看守,而這一切,僅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人。
最初的激動過去,她的心漸漸沉定下來,一場佯病給了她艱難的歷練,也讓她成了一粒堅韌的種子,學會了靜默的深埋,孤獨的等待。
這次她等待得比預想中短,兩名侍女忽然無聲而倒,蘇璇揭開瓦片自梁間落下,關切又疑惑,“奴奴,怎麼回事,你竟被關起來了?”
話未說完,阮靜妍已撲進他懷裡,緊緊摟住了他的腰。
蘇璇原是接了急訊要離開琅琊,前來與她道別,一入府發覺她所居的小樓空寂凌亂,下人都不見了,尋了半個府邸才探出她的所在,此時見了情態也猜出來。“他們知道了?”
蘇璇憐疚的擁住她,見佳人淚眼朦朦,格外不忍,“是我不好,讓你受了指責,我這就去見你兄長。”
阮靜妍本不覺得傷悲,見了他突然心酸起來,委屈得止不住淚,可放蘇璇去解釋,阮鳳軒更會火冒三丈,還不知說出何等難聽的話,她哪肯讓心上人受氣,一徑抽泣著搖頭。
蘇璇明白她的心意,安慰道,“不妨事,隨他要罵要打,我不還手就是。”
愛人的胸膛溫暖而堅實,仿佛能抵禦一切惡浪,阮靜妍平緩下來,幽聲道,“沒用的,哥哥在氣頭上,什麼也聽不進去。”
蘇璇雖知無用,也不願讓她一個人生受委屈,“那也不能關著你,我去和他談一談,實在說不好,我就把你送去荊州,在你姐姐那邊避一避,請師叔替我正式提親。”
阮靜妍聽他提到親事,不由自主的紅了臉,淚也停了,“我沒事,成親——眼下不成,我還要替父親守孝。”
羞怯帶淚的清顏越發動人,蘇璇忍住擁吻她的衝動,“我知道,總要先給你家人一個交待,迎娶當然是在你孝期滿了之後。”
阮靜妍清楚兄長決不會對蘇璇允婚,正式的嫁娶幾近無望,但這一時刻,愛人的擔當與承諾讓她異常溫暖,獲得了極大的安慰,平靜下來想了一想,還是搖了搖頭。
蘇璇有些急了,扶住她的肩,“奴奴,江湖消息傳異地有幫派危急,必須趕去救援。我一走,你在家中如此境地,我怎麼放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