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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等司空堯回答,台下千萬人已經有了回應,仿佛要將壓抑已久的憤怒砸在朝暮閣的臉上,氣涌如山,齊齊如怒雷般炸響,“好!”
司空堯的臉色發青,竟是說不出話語。
鬼眼羅迦取下釘在殘樹上的劍,驚世的光華已然寂滅,只餘一柄裂紋密布的廢劍,徹底不堪再用。鬼眼羅迦仔細端詳了許久,仿佛廢劍藏著無數秘密,最後隨手拋下,踏上了試劍台。他的眉梢挑起,幽瞳如陰火烈燃,誰都看得出他的興奮,“你,很好,來戰。”
蘇璇聽了童浩極快的講完離開後發生的種種,目光掃過台上的蝕痕與大片鮮血,取過童浩的劍,將柳哲交給他扶下去,“閣下可否等上一刻?”
鬼眼羅迦居然應了,席地扶刀而坐,真箇等起來。
司空堯的面色越發難看,剛要對鬼眼羅迦開口,一道劍光侵近眉睫,蘇璇竟然直襲而來,他激靈得一身冷汗,立時格擋。“蘇大俠這是何意?”
蘇璇的長劍如雪片翻飛,冷冷道,“不是試劍大會?請閣下也戰一場。”
玄月躍上台試圖來救,卻被童浩攔住,厲聲喝道,“試劍場上只許一對一相鬥,朝暮閣連規矩都不要,是想廢了這場試劍大會?”
洪邁在替柳哲清理傷口,洪家五弟同其他幾人一起高叫,“要是不講規矩,不如大家一起上!”
五六名丐幫弟子守著郭長老的屍體,激憤的呼應,“不錯!不如一起上!”
場下的氣氛變了,一雙雙眼睛怒火炯炯,熊熊欲燃。
玄月不禁一滯,趕來的陳兆與燕宿雨也緩下腳步,現出了遲疑。朝暮閣的精銳面面相覷,按住兵器不敢出聲,萬一激得全場豪傑動手,絕不是已方一兩千人能壓得住。
就在玄月猶豫之際,場中的局勢已經不同。
司空堯使盡身法,依然甩不開纏在身上的劍影,他怒喝一聲沖躍而起,劍光刺向他的雙腳;他縱身滾避,劍光刺向膝彎;他在地上一拍翻出一丈,劍尖在距喉結七寸外等著他;他拼命閃身避讓,劍鋒奇巧的回切,要不是躲得快,他的鼻子已經豁成了兩截。
朝暮閣幾位令主各有所長,以司空堯最為老練多謀,深得少使重用。他平日驅使閣中精銳,在江湖上毀幫滅門如摧土瓦,一向甚為自得,直到這一刻遇到了絕對壓制的力量,真正心膽俱寒。
蘇璇的劍實在太快,雪光繚亂紛疊,一瞬間刺出百來劍,竟無一式虛招,司空堯仿佛同時對戰了七八個人,被逼得左支右絀,銅煙管完全施展不開。撐不多時他已汗如漿涌,筋骨疲殆不堪,一腿挪避稍緩,環跳穴被劍風掃中,身形一滯,肩腋、腰肋、大腿再度受刺。鮮血激涌而出,他的戰意徹底崩潰,更糟的是無人救援,眼見劍光已臨面門,他心神俱裂,駭得拼命大叫。“我認輸!”
蘇璇的長劍定在司空堯的眉額前,冷光凜凜,殺氣分毫未減。
司空堯的汗透衣衫,傷處劇痛,伏跪在台上血汗混落,嘶聲道,“我輸了!別殺我——別殺我!”
台下所有武林人的眼神都帶上了鄙夷。
蘇璇的長劍並沒有收回,反而又進了一分,伴著兩個字,“解藥。”
司空堯的額上滾汗,脖頸發僵,直到玄月向詹寧索來一個白色瓷瓶拋給蘇璇,蘇璇看也不看的轉拋童浩,劍鋒這才撤了回去。
司空堯勉強爬起,膝彎處驀然炸裂出數道血口,痛得他失聲大叫,重又跪跌下來。
群豪不解他怎會如此,驚訝的紛紛議論,唯有蘇璇毫不動容,冷聲道,“你讓別人流血,自己也該嘗嘗滋味,劍氣侵體不易輕愈,尋個好郎中吧。”
司空堯疼得五官扭曲,嘶嘶的抽氣,稍一動肩膀又裂了數處,幾乎要暈死。原來他的傷處看著普通,實則受劍氣侵伏於內,稍有觸動氣勁就裂膚而出,創上加創,痛不欲生。
群雄無不咋舌,眼看司空堯血淋淋的被幾個人抬下去,又覺得異常痛快。
劍台另一角,一個瘦長的黑衣身影站起來,長刀橫掠,猶如一彎梟月。
作者有話要說:覺得白竺會愛上師父的親想多了,
擔心師父會愛上白竺的親也想多了;
這個新出場的美人比較複雜,
後文會逐步展現。
第51章 劍滌心
滿台落葉窸窸窣窣的平移,一種驚人的氣勁凝聚於劍台,全場針落可聞。
鬼眼羅迦以殺養刀,起手無情,飲血長刀不知斷了多少人的頭顱,斬落了多少肢體。這把刀長而狹,窄刃薄似一線冰弧,一片葉子被風吹過刃鋒,瞬間裂為兩半,怵寒的氣息隨著他的腳步無形擴散。
蘇璇用的是童浩的佩劍,劍質平平,並無特異,不久前同樣的一把剛被鬼眼羅迦劈斷,這一刻卻因持者而有了不同的份量。
蘇璇握劍的四指微微凸起,拇指靠指於食指第三節 指骨,腕關下屈如螺殼,略側了一下劍鋒,劍履一移,如一縷曉風踏破初塵。
鬼眼羅迦一停,幽冥般的眼眸驟縮,對面的青年斂盡劍意,宛如一把深藏堅穩的鞘,無鋒可奪,無懈可擊。他發覺自己失去了先機,立刻改進為退。
兩人之間隔著十丈,一人進,一人避,如畫一個無形的圓。
兩名當世的一流高手,良久竟然未動一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