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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眼望去,除了跟得近的馭奴使逃出了幾人,其餘都陷在了火海里,滾滾熾浪撲來,沸揚的大火內有無數人與行屍掙動,如張牙舞爪的鬼影,生生是一副地獄之景。
屋樓坍塌之聲震耳欲聾的,一把火燒得數萬神奴與兵馬化為灰燼,誰都無法置信。
驀然一枚羽箭劈開熱浪,直襲乘黃而來。
箭頭呈三棱狀,帶倒刺和血槽,能一擊穿透鱗甲,飛疾如流星。
在即將觸上銀面具的一剎,被乘黃一手挾住,抬眼望向來處。
數十丈外的街口,大群士兵簇擁著馬上的王侯,男子雙鬢微白,長眉冷目,帶著平戎萬里的煞氣,垂下執弓的手。
乘黃的銀面具眼洞幽黑,靜峙相對,不知在想什麼。
數丈外的另一條街口,一名英越的男子,沉傲從容,碧劍清透如水,領著一群江湖人踏出,“既已入城,合當一戰!”
清銳的字句震耳,殺氣與戰意分明。
熱浪捲動乘黃的黑色寬袍,勾勒出修長的身形,蒼白的指輕輕撥動了銅鈴。
在他身後,數百個寂立的屍傀猝然動了,朝左侯疾撲而去。
第109章 宿怨逢
西南大亂起於血翼神教,然而殺來殺去全是行屍,極少能對上神教的人,如今首惡終於現身,人們儘管疲憊已極,戰意卻是空前激烈,誓要將惡教魍魎斬成粉碎,絕不容其捲土重來。
兩方人如怒流撞在一起,廝殺不死不休,血霧與屍液飛濺而出,又被火浪蒸乾,坍塌的聲響震耳欲聾,大地被烈火映得通明如白晝。
蘇璇一眼盯住乘黃,碧劍挽起厲風,摧山裂石般劈開屍潮殺去。
塔叱最是強橫,當先搶身截上,一拳直砸蘇璇;嬰瑤吃過虧,不敢近身,一甩腰囊放出一蓬毒霧罩向蘇璇;穆冉也改了遠攻,十餘枚銀環飛脫而出,激彈而至。
當此之際,街邊衝出一群衣發焦卷的殘兵,打頭的男子半張臉被火焰灼燒,猶如惡鬼復生,暴戾猙獰,正是薄景煥。
大火群起,場面潰亂,薄景煥打馬轉避,闖了數個街口都無路,眼看火龍激躥,行將全滅,他驅使部屬推倒殘樓,傾入壕溝填出一條通道,與六王帶著殘兵來尋乘黃,正碰上左侯率軍截堵。
薄景煥一見蘇璇,登時雙眼激紅,手骨捏得咯咯啪響。
六王苦心經營多年,一朝將成,全毀在今日,對左侯亦是恨之入骨,嘶聲而喊,“眾將聽令,殺了左侯!本王重賞!”
叛軍出路被堵,瘋狂已極,聞言群起向左侯衝去,雙方士卒頓時展開了混戰。
蘇璇以一敵三,依然壓得穆冉等人透不過氣,突的一人襲來,伴著無限怨毒的暴喝。
“蘇璇!”
來者半臉灼爛,陰戾如狂,蘇璇一時愕然,再一細瞧才認出是薄景煥。
這人害得自己身名俱裂,瘋魔十餘年,如何能無所憎怨,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變得形貌俱毀,神情顛狂,半人半鬼,哪還是當年錦衣華飾,敏捷朗銳的王侯。
蘇璇微微一嘆,接住了攻勢。
隨在乘黃身邊的行屍多是陷在絕谷的各派頭領,個個來頭不小,應對起來極是不易,陸瀾山揮戟猛攻,對陣風煙樓的樓主,算是旗鼓相當;在他身畔是少林的法引大師,一手菩提刀法如削枯木,對戰無極門和雪山派的長老,也是堪堪持平。
飛鷹堡兩個漢子合戰神龍幫的幫主,他們久戰之下早已力竭,又碰上了高手,不多時已支撐不住,一人被行屍搗碎腹腔,當場慘死,另一人也險些殞命,幸好峨嵋的靳秀揮劍救下,她自己卻陷入了圍攻,一疏神被成為屍傀的嵩山派掌門突襲,一掌震得她胸骨俱折,搖晃著栽倒。
沈曼青離得較近,大驚下縱來扶住,見靳秀臉色慘白,口角溢血,茫然喚了一聲師兄,瞬間氣絕。
昨日她還與沈曼青擠在一處共寢夜談,此刻竟黃泉相隔,沈曼青熱淚激落,湧起無盡的悲憤,輕離劍走險峰,凌銳異常,輾轉拼殺數個回合,她一劍削落了嵩山派掌門的下頷,自己也受了兩處輕傷,周旋到最險時,她一手迎上屍爪,在相觸一瞬五指柔勁搭卸,爪尖一偏僅擦裂了她的臂膀,輕離卻趁勢搗入敵屍喉膛,刺百會而出,激得屍液飛濺。
這一式若是卸勁稍滯,就要如靳秀一般胸骨碎折,沈曼青一擊得手,秀顏更厲,也不顧裹傷,繼續持劍拼殺。
江湖人在與屍軍死戰,守軍與叛軍亦在血肉相搏,紛亂的廝殺中,驀然有人突起暴襲左侯,正是陳兆。
左侯正引弓殺敵,反應極快,一仰避過襲擊,陳兆翻掌橫掃,左侯執弓一格,鐵弓瞬間被擊碎,;同一瞬,潛近側翼的池小染也暴起發難,一刀擊來,左侯抽出馬刀一攔,脫手震飛,眼看躲不過下一刀,跨下的戰馬極有靈性,驀然雙足立起,帶著他閃避了刀鋒。
兩人連擊落空,陳兆大怒,一拳擊在左侯的馬頭上,戰馬哀嘶而倒,左侯摔落下來,近衛紛紛擋在他身前,拼死不讓二人接近。
長沂山莊的霍明義就在左侯軍中,立即搶前護衛,一輪急攻救下兩名士卒,一刀與池小染碰撞,虎口剎時被對方震裂,他情知不敵,依然不肯退,往來幾個回合,池小染刀勢一幻,霍明義一招截空,被利刃削喉,鮮血怒涌,登時仰倒。
數十步外的霍明武目眥欲裂,一剎那迸淚狂喊,“哥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