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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林人群起衝殺而入,奴侍以長槍及弓箭還擊,只是這些教徒武功粗淺,哪敵得過挾怒而來的江湖群雄,如同被狂風壓倒的長草,漸漸向神台退去。
忽然雙方交戰之地爆開了大片煙塵,一簇簇如霧氣漫涌,江湖人見濃霧滾滾,又不知是否有毒,疑是惡教的陷阱,衝殺頓時一緩,下意識向後退去。
嬰瑤一見濃霧,頓覺是中原人的伎倆,見敵人不再前沖,驟然一聲尖嘯,藏匿的一批行屍湧出,將江湖人包抄起來。中原人見後方來敵,越發深信是敵人的詭計,齊齊轉成了向外衝殺。
行屍與江湖人撞在一起,雙方開始血肉相搏,濃霧漫散也停不了手,陸瀾山陷在其中,正與行屍廝殺,餘光似見左卿辭的身影,不免一驚,這貴公子不諳武功,若是真入殺場還得了,陸瀾山方要衝去保護,還未看得分明,人影又被濃霧掩去,他不免疑是看錯,搖了搖頭繼續激鬥。
嬰瑤在黑神台上心急如焚,這本是一場完美的誘局,以左侯為餌,犧牲千餘奴侍,將中原人引入神台附近,只要扳動祭台邊的機關,無數毒水將從鐵柵噴出,將敵人蝕爛化骨。然而煙霧籠住了視野,她無論如何看不清台下,正焦急間,風拂來朦朦的白塵,黑神台上多了一個人。
那是一個與左侯極象的青年,俊美非凡,一雙長眸如冰,帶著奇異的寒誚。
嬰瑤驚愕之極,她看出青年並無武功,不知怎的竟然踏上了神台,守階的侍奴居然不曾阻攔。她立刻頓足而起,欲以長甲劃斷來敵的咽喉,動作卻忽然慢下來,慢得如力量將盡的箭,慢得如拖著重殼的龜,慢得青年甚至不必躲,一抬手就拔開了她。
嬰瑤駭然欲狂,肩上的藍蠍突然尾針一抬,刺入她的肌膚,才將她從縛住軀體的滯慢中解脫出來,剎那間冷汗如漿,她發覺自己不知怎的竟中了毒,要不是靈蠍刺體解毒,一個毫無武功的人都能將她殺死。
她一個激靈,不敢再近身,七隻烏螣飛躍而出,觸近對方正要噬咬,驀然發出了嘶叫,竟然掉頭回噬,一瞬間咬中了嬰瑤的臂。
靈蠱反噬,加上烏螣的劇毒,嬰瑤嗆出一口紫血,不可置信的激顫起來。
青年一彈指,一星藍綠的光點襲中了她,地上的白塵轟卷而燃,裹住了嬰瑤的身體,她發出一聲不似人的慘叫,拼命在地上輾卷扑打,然而火焰太烈,附骨而燃,甚至侵入喉中,很快她連聲音也發不出。她顫抖的爬向祭台邊的機關,想用最後的力氣扳動,還未攀至已經無力,火焰越來越白,很快將她燒成了一團焦燼。
躺在祭台的並不是左侯,而是一個身形肖似的奴衛,他被所見之景嚇得膽喪魂飛,從高高的神台躍下,撞出一聲骨肉俱靡的墜響。
左卿辭掠了一眼,轉身而去。
濃霧逐漸淡了,風吹動神台上的灰,散入了幽冷的虛空。
第121章 長淵盡
山間松林如海,雲鶴往來,一個清癯的長者飄然前行,宛如丹青畫卷中的仙長。
下一剎,長劍激來的勁力震得蘇璇退後數步,一切幻象都消失了,北辰真人神情僵木,一劍將三人逼退,復又前行。
蘇璇五內如焚,頭腦亂成一團,甚至感覺不出內腑的傷,他不願相信也不能相信,長年來給予他無私教導,寬仁與慈愛的師父,竟然被煉成了血翼神教的傀儡。
遠處傳來坍塌的巨響,衝起火光與濃煙,蘇璇知道後續的同道一定遭遇了埋伏,該立刻去援助,身體似卻有自己的意志,無法舍下師父,追著北辰真人而去。
嚴陵與姚宗敬同樣給意外激得一時無措,又擔心蘇璇,唯有跟著疾行,一路穿過密林與黑沼,越過幽潭與山徑,直入血翼神教腹地。
北辰真人在一方腥臭的蠱池邊停下,台邊有一方巍峨的神殿,殿頂立著一個黑袍銀面具的身影,指尖扣著銅鈴,居高臨下的俯瞰,身邊是四位長老,殿側環繞著密密層層的奴侍與行屍。
姚宗敬怒不可遏,“惡賊!你們對北辰真人做了什麼!”
銀面具下的話語冰冷,“神階塌,地火燃,江湖人完了,大軍也無法入山,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,降還是不降?”
數百江湖同道完了?三人齊齊變色,憶起方才駭人的震響,蘇璇如晴天霹靂,無邊的懊悔如萬刀絞心。
嚴陵駭極又怒極,“降你奶奶!一群陰毒沒屁眼的東西,老子要用你的人頭血祭!”
榮雋紋絲不動,銅鈴一起,北辰真人疾撲蘇璇,凌厲的劍風呼嘯而至。
同一時,行屍向嚴姚二人撲去,奴侍執著長矛利箭在外圍住,一層層宛如噬咬巨象的蟻群。
北辰真人劍氣森戾,宛如殺神,比所有行屍更鷙猛,加上無懼無痛,幾乎已近無敵。
在嚴姚二人眼中,北辰真人已是一具屍傀,蘇璇卻看出師父髮已霜白,皺紋也多了,清癯的臉龐熟悉如舊,如何能做到無情。明知眼前僅是一具被操縱的軀骸,蘇璇依然難以相搏,甚至不忍對師父的軀體稍加毀傷,胸臆如水火交煎,痛楚非常。
嚴陵與姚宗敬也知情形不對,要解決局面必須拿下惡教的教主,然而蘇璇已經被北辰真人纏住,眾多行屍又擋在前方,唯有豁出去激戰,全力大殺一通。
屍爪如林,劍掌狂飈,廝殺持續良久,嚴陵斬死了多具行屍,自己也數處受傷,已有些力竭,突然見外圍一個中年男子倉惶奔過,他的臉龐圓潤白皙,服飾極精,看得出長年養尊處優,此刻氣喘吁吁,步履凌亂,被廝殺所懾不敢靠近,慌亂的望向殿頂的黑袍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