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洞中卻是安靜下來,半晌不聞聲息,疑慮不安的人們不禁私下低議,池小染回頭厲顏一掃,見一名頭目腳邊居然躺著一個女人,登時光火,“衛況!聽了傳哨遲遲不至,這時候還在搶女人,你是不是想去刑堂走一遭?”
衛況是衛風的遠房堂侄,向來只聽親叔的號令,對池小染表面順從,內里並不服膺,“稟二門主,兄弟們掘地時不巧被幾個游山的世家子弟撞見,為免消息泄露,我們將人殺了,痕跡一併處理乾淨,這才來遲了些。”
池小染知他癖好,如何肯信,聞言冷笑道,“被游山的撞見,你安排的哨衛呢?既為滅口,這女人何不一起殺了?”
衛況原先確有哨衛,後見左右偏寂無人,離主道又遠,自覺多此一舉,將哨衛喚回掘地了,沒想到給人闖到了近處。十幾人給殺了個乾淨,唯獨少女美貌異常,引動了他的情慾,仗著有衛風的回護,大著膽子將人留下來,此刻正要砌詞狡辯,一旁的玄月僧足下一拔,將昏迷的少女翻過來。
打量女孩雪白玉秀的面龐,玄月目露淫色道,“這妞兒生得精緻,殺之可惜,二門主用不上不妨讓給我,回頭我將她舌頭摘了,保管不會泄露出半點隱秘。”
池小染氣得不打一處來,“玄月兄忘了我們在此做什麼?女色隨處可得,不要耽了正事,引來長使怪罪。”
朝暮閣的聲勢論起來還壓天星門一頭,玄月連衛風也不甚懼,何況池小染,他哼笑一聲,“有長使和衛門主共同出手,還能有什麼變數?二門主多慮了,這份忠心要讓衛門主得見,定是大為褒賞。”
兩派聯盟本就是面和心不和,池小染聽他話中刺諷,神氣一寒,不料甬道中再度傳來隆隆聲響,異變又生,氣氛頓時緊張起來。
自長使出盡手段,從少林藏經閣偷得了無量心經,少使親自研析,在一頁經書中以秘法浸出了地圖。寶藏藏得極深,在一座數百年前的陵墓之中,要不是需要探查的位置極大,這份好處哪會讓天星門分一杯羹。
兩派搜索良久,終於發覺了一處殘斷的甬道,進入時還有機關控制箭矢攢射,猝不及防之下傷了數人,內里不知還有多少陷阱。本應探仔細了再行計較,衛風急於求成,自恃藝高,執意要率人入內。池小染半天不見回音,洞內又頻生異響,一時臉色陰晴不定,著實犯了疑。
玄月僧忽然改了腔調,和顏悅色道,“二門主實在擔憂,不妨進去看看,外邊這麼多人守著,斷不會有事。”
池小染一旦應了,天星門在外便是群龍無首,何況玄月前倨而後恭,明顯不懷好意,他如何肯理會。
玄月僧也不惱,拖長聲調嗟嘆,“畢竟是古墓,保不齊就有什麼惡毒的機關,什麼毒箭毒火毒煙之類,縱是英雄怕也難防。”
衛況方才受了劈頭一罵,正是氣悶,突然聽池小染道,“衛況,你帶一隊兄弟進去,看看門主那邊可還順利。”
衛況陡然得了一個極好的表現之機,不由精神一振,他帶了下屬剛要進洞,忽見玄月僧一雙色眼盡在少女身上打轉,貪婪又得意。衛況登時一個激靈,頓悟自己前腳一走,這淫僧後腳就要將美人弄過去,池小染與自己不睦,八成不會攔阻,等自己吃灰受累的出來,到手的肥鴨已經入了別人之口。
衛況如何甘心,他腦筋一轉,使喚親信背起少女,“將這女人一起帶進去。”
池小染見他如此荒唐,氣得一張臉寒峭如冰,正要重斥,衛況搶先道,“這陵墓古怪,說不定需要什麼陰血祭一祭。”
池小染當然不信這套荒誕的說辭,衛況也不給他發作的機會,立時奔進甬道,留下池小染和玄月僧雙雙陰了臉,各自一肚罵語。
第31章 厲王陵
甬道以巨石砌成,堅牢高闊,石壁繪刻精細,兩側有弓弩的殘骸,地上散著零落的鏽蝕箭矢。
外界的天光逐漸消失,全仗火把照亮,隨著人們行過,石壁上投下一個又一個浮移的黑影,腳步聲沉悶而古怪。
縱然是一群江湖漢,在陰森幽閉的地陵中也有些不自在,人人靜默無聲,待長長的石道走完,甬道盡頭現出一扇石門,已被前行者穿鑿破開,後方是一條更為窄暗的通道。
空中帶著百年的滯腐氣息,火把的光焰漸漸呈現出淡綠,光影明滅不定。走在最前方的人忽的足下一空,他本能的探臂一攀,不料相連的石板俱落,人頓時直墜下去,發出了一聲驚喊。
幸而後方的同伴俱是練家子,一撲身將人拉住,獨有火把墜了下去,到底猶未熄滅,照見底部深達數丈,鐵棘林立,串著兩具不知多少年的枯骨。
陷阱設置得異常巧妙,前後兩塊石板堪堪能承一人之重,中間一塊獨空,一旦人落下去機關牽動,三塊俱陷,讓中者無法攀援,生生被串刺而亡,待人一離開,石板又無聲的閉合起來,等待吞噬下一個失足者。前行者也做了警戒的標記,只是位於陷阱盡頭,加上火光暗淡,未被人們留意。
氣氛緊張起來,人們再不敢大意,小心的探查前行,行進慢了許多,避過了幾處陷坑,費時良久進到一間石室。室中擺了些石桌石案石碗之類的器具,四壁與地面殘存著水液的痕漬,棄著三四具新鮮的死屍。
看情形是前行者觸動了機關,引發毒水傾落,有人逃避未及而罹難。毒水甚烈,死者肌膚爛至潰骨,血肉模糊,幾乎不復人形。見到同伴如此慘烈的死相,再膽豪的壯漢也禁不住悚寒侵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