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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璇救人時全未想過這混混還有回報,聽他言語真誠,不似作偽,稍稍放下了心。“我也要多謝兄台將惡徒驚走——”
青年擺了擺手打斷,“這話就不提了,要不是我生事,你們還好端端在客棧歇著,哪來這場橫禍,我別的沒有,道義二字還是懂幾分。”
蘇璇剛要再說,一旁的少女怯怯的捧起了藥碗。
青年一看,拍了拍腦門,“還是小妹子聰明,我光顧著說話,藥要涼了,你先喝。”
青年半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,笑嘻嘻的看少女挨在榻邊給蘇璇餵藥。
藥當然不好喝,只是少女眉尖蹙蹙,淚光楚楚,仿佛是比他還苦上三分,蘇璇咽了兩口,實在不自在。“勞煩兄台將我扶起來,我自己喝。”
青年正看好戲,哪裡肯依,“那個鬼鉤剜出的傷口深狹,郎中說不可妄動,掙裂了傷口反而不美,你昏迷的幾天全是她在餵水拭汗,怕什麼。”
青年說得振振有詞,眉間全是促狹,卻不管自己也裹著布條亂晃,蘇璇好氣又好笑,一時無話。
青年大概閒不了嘴,過了一會又擠擠眼,曖昧道,“對了,你們真是私奔?”
少女專心餵藥,沒留意他在說什麼,蘇璇聽得分明,一口藥哽在嗓子眼,臉都漲紅了。
青年哈哈笑起來,帶著幾分得意調侃,“我一直覺得有些不對,不過既然郎有情妹有意,年紀小了些也無妨。她是哪家的千金,那兩個兇徒是來追回的?乖乖,這可不是普通人家,你是哪派的弟子,膽子未免太大了些。”
蘇璇搖了搖頭,示意少女停手,自己強忍著劇痛撐起來,接過藥碗一口飲下去,緩了半晌才有力氣道,“我和她素不相識,逃走的那個惡賊在荊州見色起意,強擄無辜。我正好見著,趁隙將人救出,本要送回去,礙於封江才不得不停留,兄台千萬不要誤解,損了她的名節。”
青年給驚住了,瞧他疼得臉色泛青,滿頭全是冷汗,多處繃帶滲血,頓生後悔,抽了自己一嘴巴,上前扶著他躺下。“瞧我胡說什麼,少俠勿怪,我口沒遮攔慣了。”
青年一迭聲的叫門外的手下去請大夫過來重新敷紮上藥,少女見蘇璇的樣子,忍不住哽泣,她的帕子早不見了,噙著淚用袖子替他抹汗,蘇璇明知不妥也沒力氣躲,精神一懈,又昏了過去。
第12章 隱市井
謝老么本名謝離,比蘇璇長上幾歲,武功平平,輕身術和雜學卻是一絕。
他上頭有幾個兄弟,均未能養活,以致父母對他格外疼溺,慣得他不走正道,長年混跡於市井之間,精通了不少奇技淫巧,待後來親人故去,他漸漸成了渝州一霸。謝離擅易容、精騙詐,能擬雜聲,通世情百竅,收得一批混混服服帖帖,渝州道上不方便解決的事都托到他手上,要不是倒霉碰上二倀上來就打,以他的狡詰未必沒有脫身之法。
謝離外表放浪不羈,實則細密精狡,謀劃老道。對著蘇璇一介少年,他寧願計取而不硬碰,可見行事之謹,也因於此,一旦他有心回報,必然是事無巨細,處處妥貼。
蘇璇養傷的湯藥不用說,三餐飲食也是花樣翻新,均是渝州名廚精心燴制,還有簇新的衣裳置了十來套,漿洗和收撿有專人照應,甚至給少女買了不少姑娘家喜歡的小玩藝,細緻得讓蘇璇嘆為觀止。
這一時外間的形勢相當險惡,花間檮與長空老祖在城內外刮地三尺的找,打傷了不少武林人。然而謝離何等手段,哪怕郎中數度上門,小混混就在花間檮眼皮底下抓藥,對頭也瞧不出半分痕跡。不過凶魔畢竟不好惹,謝離也要養傷,躲在宅子裡頗為無聊,時不時就晃過來與蘇璇閒扯一通,這人嘻笑無忌,三教九流精熟,聊起來妙趣橫生,不消兩日就熟稔起來。
“原來你是正陽宮的弟子,難怪如此厲害。”謝離訝然起敬,正容了一瞬,不知想到哪一處,不正經的戲笑,“怎么小小年紀就做了道士,實在大失人生樂趣,可惜,可惜。”
這人說話沒個正形,蘇璇已習以為常,“正陽宮並非都是道士,未入道就是俗家弟子,連居士都不算上。”
癒合的傷口有些發癢,謝離搔了搔肩膀,“這麼說你還是世俗人,難怪不穿道衣。”
蘇璇傷得遠比謝離重,好在未觸及筋骨,年輕癒合得快,儘管不能下地,已經能經倚坐起來。只是女孩時常陪伴左右,他不便如謝離一般袒臂,套了件寬鬆的外衣,越發顯出少年人的單薄。“道服是門派服色,平素不拘,逢正式典儀也是穿的,下山就是入世,自然不必。”
謝離指了指門外,擠眉弄眼道,“不是道士更好,我瞧那小美人對你很上心,天天去看藥爐,一個不慎手都燙紅了,生怕誤了你喝藥。”
蘇璇沒聽出他曖昧的打趣,回道,“她目前可依賴的唯有我,等回家見到親人就好了。”
這般不解風情,簡直枉作少年,謝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“難道你已經打定主意以後做道士?”
蘇璇還未想過那麼長遠,“我只擅長劍,別的都不精,待年紀大了或許如師叔般作個長老,四處行道雲遊也不錯。”
謝離著實不可理解的看著他,拖著聲腔長嘆,“又不是天閹,好端端的為什麼想不開,就連牛麻子還想尋個婆娘暖炕頭,怎麼說你也是名門高徒,生相也不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