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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音方落,他一刀利落的斬下,大漢死未瞑目。
碼頭安靜下來,被押送的老者癱在地上,軀體到意志都像一團泥。
方臉男子走近,對著老者道,“你都說了什麼?”
老者正是司空堯,他武功已廢,此刻孱弱無比,惶惶悚恐,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氣勢。
白臉的中年人一轉刀,司空堯立刻尖聲道,“不怪我,是蘇璇!是劍魔——”
方臉男子打斷他,“不錯,蘇璇重現江湖,弄砸了任務不怪你,可你不該鬆口亂說,十二懂規矩,所以他死了,至於你——上頭已經有了吩咐。”
老者拼命往後縮,臉面激紅,幾乎脖筋都迸出來,“我要見王爺!你們不能聽那個賤人的,她算什麼東西——”
方臉漢子揪住他,冷血道,“以前她確實不算什麼,但如今王爺信她,我們只有聽令,黃泉路上別見怪。”
隨著雙掌一轟,司空堯的腦袋如一個爛瓜迸碎,花白的亂發糊滿了血。
隨著拓州城門的閉闔,一場延續多日的噩夢終於過去。
數千武林人赴西南,能活著入城的僅有三成。生還者均是行裝盡失,衣衫髒污,疲憊已極,還是蘇璇與魯將軍協商,將群雄暫時分散安置入民居,才算得了休整。
靈鷲宮帶出來的人折損了一半,比起一些幾乎折損殆盡的門派,已算是運氣上佳。寧芙也受了傷,卻沒耽誤她與別派交流閒扯,很快就得知了蘇璇復生的緣由,轉述給溫白羽,其間的種種說來頗為傳奇。
“原來蘇大俠的失智居然是中了朝暮閣的異毒,洞庭落水後被他的胡姬徒弟藏起來,用十餘年尋出解藥,不久前才醒來,果然是善有善報,阿彌陀佛。幸好他擔心金虛真人而尋來西南,不然我們都得死在城下了。”
這些話是寧芙從少林弟子口中聽來,念佛也學了一色樣,不過最後一句確是發自肺腑,十足的慶幸。
溫白羽聽完著實發了一陣呆。
近年傳說武林中最出名的飛賊是蘇璇的徒弟,甚至在試劍大會上斬了屠神。溫白羽一聽就知道是蘇璇在鳳陽救下的小胡女,還曾頗有不屑,想著胡人終是胡人,哪怕上了天都峰,仍是蘇璇一死就走了邪道,誰想到真相竟是如此。
想到當初與蘇璇的爭執,以及那個木呆呆的女童,溫白羽不知是什麼滋味,半晌才道,“他的徒弟叫什麼?”
寧芙回憶了片刻,“聽說隨了蘇大俠的姓,叫蘇雲落,寧櫻師姐曾照料過,是個極畏縮的孩子。蘇大俠瘋的時候她應該也不大,沒想到這般能耐。”
溫白羽出了一會神,“蘇雲落,確是個不錯的名字。”
配得起這個名,也對得起蘇璇這樣的師父。
寧芙提壺倒了一碗茶遞過來,溫白羽嘗了沒說什麼,寧芙反而有些意外。
拓州邊遠,所用器皿均是粗瓷,茶水澀而無香,換在平日溫白羽根本不會碰,這一次卻並未挑剔,對買來的成衣也不曾嫌棄,真是異事。
飲了茶擱下碗,溫白羽想起來,“其他各派怎樣了?”
寧芙探聽了不少,挑著說了幾個門派的情況,又道,“那些在不死泉失了半數精銳的最慘,少了掌門號令,亂起來又疏於支援,在城下幾乎全沒;實力強的大派稍好,不過崑崙拼得最狠,折損也多,嚴掌門也受了外傷。”
那個粗豪的漢子說話難聽,為人倒有幾分勇烈,比起沈約之流要強得多,溫白羽心不在焉的撥著盞沿,“沒死就是萬幸了,一點傷不算什麼,慢慢調養總能好起來。”
寧芙想起來不免惻然,“那也不一定,聽說峨嵋的冼掌門傷勢危急,蘇大俠今日就要攜她趕回中原,尋醫救治。”
溫白羽一怔,“蘇璇這麼快要走?”
寧芙回道,“還不是為金虛真人,他被血翼神教的高手偷襲,中毒頗深,如今情形極糟,全靠蘇大俠行功壓制,朱鶴堂也沒法子,說是大約唯有方外谷的鬼神醫能治。”
溫白羽知道葉庭受了傷,卻沒想到如此嚴重,她在西南得了正陽宮不少照應,全因金虛真人之故,不免關切,“我那裡還有一瓶解毒丸,你取過來,我去瞧一瞧。”
無巧不巧,溫白羽方出了院子,正見蘇璇行來,兩下俱是一訝。
蘇璇是特地來還劍的,見面即道,“當日冒昧,擅借了二宮主的佩劍,特來奉還。”
長劍在他掌中平平而持,青碧如水,明峻修拔。
一如蘇璇英逸的眉宇,看來寧澈淡然,展動之時卻氣勢飛揚,捭闔萬里。從少年到如今,從雲端到深淵,歷盡無數復又歸來,他依然清明正直,鋒銳如初,不曾被歲月改換。
溫白羽定了一瞬,忽然脫口,“劍送你,不用還了。”
這一言大是意外,蘇璇詫道,“此劍為靈鷲宮珍物,蘇某不敢受。”
溫白羽一念乍起,話出口反而定了神,“這把劍本來就是你從古陣攜出,此次又蒙你相救,我也沒有別的東西相謝,拿去就是。”
她說得輕鬆,蘇璇卻知這把劍是靈鷲至寶,如何能應,“開城是魯將軍下令,我僅是言語幾句,不敢居功,二宮主無須在意,更不必言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