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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王在一旁閒閒道,“這人頭腦活絡,江湖門道極精,手下有幾個使喚的人,你不妨試試,不好用就隨手打發了。”
薄景煥暫時看不出這人有什麼特異,既然六王薦了,少不得要承情,幾句話間,何安已經改立在薄景煥身後。
六王壓低聲音,帶笑加了一句,“別讓旁人知曉,不然吳王又要同我鬧眼。”
正當此時,窗外掀起一陣鶯聲歡笑,原來是一群美人爭泛蓮舟,六王頗有興致的掠了一眼,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今日我可是將金陵高門仕女全請來了,你可有中意的?那個鵝黃衣裳的不錯,好像是周常侍家,不過再漂亮,家裡官職低了也不行,還得有個配得上的身份。”
薄景煥也在逡巡,他原是安排了幾位堂妹陪伴佳人,此時發現她們正在圍看士子聯詩,阮鳳軒則在池畔觀舟,獨有伊人不見芳蹤,心底正在疑惑,忽逢六王的調侃,一時有些發窘。
六王老道,見他神情頓時失笑,“看來已是心有所屬,是哪一家的?就在這園子裡?”
薄景煥未及回答,一位管事來報,稱是正陽宮的蘇道長等了威寧侯許久,逢道觀有事來喚,已先行辭去了。
薄景煥也知道蘇璇來了,然而陪著六王,全忘了這一茬。
六王擊節而嘆,“滿城王公大臣相邀,蘇道長謝客養傷,未赴一人之宴,難得給面子來了留園,卻是為你而來。”
薄景煥心中得意,面上顯得平淡,“他的確是在養傷,我派人去三元觀也是如此回話,大概傷勢好了才出來走動。”
六王一笑,瞧了一眼他身後的何安,“君子不器,善假萬物。有些人適合明著用,有些人適合暗著用,不拘一則盡用其長,方為大妙。”
薄景煥聽弦知意,隨之看了一眼。
何安垂手觀鼻,恭順有加,白淨的臉龐不顯半分神態。
第29章 紫金山
蘇璇是被葉庭叫回來的。
小胡姬很怕葉庭,獨自溜在院角,見他進了月門才飛快的奔過來,糯糯的喚了一聲師父,小聲道,“師伯好像不高興。”
蘇璇心情極好,並未在意,摸出帶回來的芙蓉糕遞給小徒弟,哄了兩句後進了屋子。
葉庭看來確實心事重重,語氣還好,“回來了?見著你那位義兄了?”
“去的時機不巧,他在陪伴親王。”蘇璇不覺一笑,飛揚的眉峰變得柔和,“倒是碰上一位故人,聊了好一陣。”
換了平日,葉庭定會發覺師弟的神態有些不同,然而他別有所慮,全未留意,“我收到消息,朝暮閣的長使現身於金陵附近,似乎帶了不少人。”
蘇璇知師兄一直對朝暮閣深懷警惕,登時專注起來,“他們想做什麼?”
葉庭已然反覆推敲,近乎可以確定,“能讓長使親出的絕非小事,金陵是天子腳下,轄制頗多,朝暮閣不會輕易妄為,附近也並無幫派可供征掠,所以我懷疑與無量心經有關。前朝覆亡得突然,假如真有黃金,藏不了太遠,說不準就在金陵附近。”
蘇璇一向信服,也不多問,“師兄想怎麼做?”
葉庭深知這批財富非同小可,無論如何不能落於朝暮閣之手,奈何眼下沒有確鑿的證據,上報朝庭也難以取信。何況朝暮閣背後還有人,身份地位未顯,萬一打草驚蛇,必會在朝堂拔弄是非,稍有不慎,被動的反而成了正陽宮。
葉庭思來想去難有善策,又不能置之不理,唯有道,“你肋傷和炎毒未愈,留在觀中養傷,我潛去探察,看情形相機而動。”
蘇璇哪肯讓師兄隻身涉險,立時道,“肋傷不礙行動,炎毒不運心法則無妨,師兄不必擔心,我潛去察探,你在觀中等消息,有異常也好策應。”
葉庭雖是憂心忡忡,聽得他如此回護也好笑,“好歹我是師兄,哪有遇事讓師弟帶傷上陣的,你盡可放心,沒有足夠的把握,我不會輕易與對方交鋒。”
蘇璇知他不易說服,改了折衷的法子,“那我與師兄同去。”
葉庭自然不肯應。
蘇璇一揚眉,神氣朗朗,說得理所當然,“要麼我去,要麼陪師兄一起,千萬別讓我留在觀中應付那堆帖子,我可沒師兄的耐性和本事,要實在不許,我自己跟綴過去。”
葉庭給他說得啼笑皆非,戲斥道,“口氣不小,當師兄如今管不了你?忘了過去被一根劍鞘抽得滿地亂跑?”
蘇璇少時也有懶怠的時候,確受過葉庭代師管教,聽得失笑,“師兄要打,等我傷好了隨意,這一次先記著吧。”
江湖與朝堂千絲萬縷,此事牽連極大,天都峰遠隔千里,請示師長無論如何來不及,葉庭不得不獨力決斷。他還是首次面對這樣的難題,想得越多壓力越重,幸而成長起來的師弟英爽從容,已經有了肩挑風雨的力量,幾句對答下來,葉庭的凝郁不知不覺化去,心緒也鬆了。
紫金山相傳為金陵王氣所在,山峰玉秀,起伏多變,宛如一條蜿蜒而盤的巨龍。瀟瀟江水分道而來,宛轉流去,可謂上風上水,素有鐘山龍蟠,石頭虎踞之稱。
南麓的梅花山自六朝以來聞名,梅開時香雪如海,花動金陵,盛絕一時。而今正值盛夏,嶺上結了漫山的梅子,渾圓玲瓏,青翠可愛,亦有一番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