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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安摩著茶蓋,凝了許久才發話語,“天子來了琅琊,所有動靜先停了,不要引起任何注意,等御駕離了再動手。長沂山莊,必除!”
送走了好友,阮鳳軒在府內長吁短嘆,連愛寵的黃犬湊過來也無心逗弄,黃犬熱情的搖尾巴亂拱,直到確定主人情緒不佳才收了歡態,乖乖改在腿邊窩著。
直到朋友賀璣之來訪,阮鳳軒終於得以傾出滿腹牢騷。“——景煥兄明明對她有意,這次來要是順遂,親事不就成了?妹妹怎麼冷淡成這樣,說幾句話都不肯,景煥兄走的時候臉色都不對了。”
賀璣之是賀氏一族的小公子,與阮鳳軒交好多年,深知他極希望威寧侯變成妹婿,不經心道,“久未見面,冷淡些也是常情,威寧侯多來幾次,送些奇巧之物表表心意就得了。”
阮鳳軒有一把沒一把的摸狗,有氣無力道,“哪有那麼容易,景煥兄貴為王侯,不可能再頻頻離開金陵,這次來也是公事路過,留不了幾天,哪來的時間哄她。”
賀璣之謔道,“那也無妨,議親是兩家之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令妹還能不嫁?”
阮鳳軒想起來就嘆氣,“爹肯定要詢過祖母,祖母本來就覺得姐姐嫁得太遠,娘家難以照應,想給妹妹在琅琊挑個合適的。除非她自己說喜歡景煥兄,不然祖母哪會點頭。”
賀璣之毫無責任的嘻笑,“讓令妹再度傾心也容易,不是說威寧侯拳腳功夫利害?挑個令妹出門的時候,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,自然就成了。”
阮鳳軒居然還真想了想,“不行,妹妹方才病癒,哪能再受驚嚇,況且她輕易不出門,要是我將她哄出去又碰上事,非被祖母揭一層皮不可,想個別的法子。”
賀璣之本是來尋阮鳳軒出門玩樂,被否了幾次已沒了興趣,搪塞道,“那就尋個由頭將威寧侯約來王府,尋個事讓他大展神威,不就妥了?”
黃犬感覺觸撫的手停了,仰頭正要汪一聲提醒,突然阮鳳軒猛的坐直,雙眼發亮,“有了!”
第55章 昏作伐
聞聽琅琊一地有美人如玉,琴藝無雙,令人神慕。
賞花人聞之已久,今夜子時,當來探訪。
——曲無涯
一張神秘遞至的短柬讓琅琊王府上下皆驚。
居然有淫賊垂涎郡主,甚至公然以短柬通告,字句輕佻張狂,視王府威嚴於無物。琅琊王勃然大怒,調令精兵駐防王府內外,長街上哨令頻傳,兵甲雜踏,滿城驟然而緊。
荒誕離奇的異聞最是引人,不消半個時辰爆傳街頭巷尾,比沂水泛濫更為迅捷。柬上字句被人一再提起,猜議紛紛,民間甚至開了賭盤,競猜猛浪大膽的賊子究竟是被萬箭穿身,還是果真身懷異術,能從重兵包圍中得手。
就連天子一行也在雅廂內聽到了外間的議論,曲無涯三字入耳,幾位近臣亦是動容。
數年前,有一個江湖客為一名歌伎而擊殺了陳王府中的豪客,陳王怒極,調數位內廷高手封捕,依然被對方脫逃而去,其人正是曲無涯,江湖中別號追魂琴。
這樁舊事民間所知不多,朝中引起的波瀾不小,應德帝也曾為之稱奇,此時不禁訝然,“又是此人?上次為歌伎,此次為郡主,這些江湖異人能耐不小,卻目無法紀,胡亂妄為。”
柯太傅蹙著眉頭,“江湖賊匪膽大包天,該拿下刑之以法,以警效尤。不過為何要大張旗鼓的通告,豈不更讓王府提高警惕?”
沈國公呵呵笑道,“柯太傅連這也想不通?狂徒離經叛道,特立而行,無非是為博名而已。”
心愛的女子無端受人覬覦,薄景煥面上沉默,實則恙怒非常,恨不得將狂徒剮了才甘心。
天子若有所思,隨著柯太傅的話道,“確有些不合情理,郡主的運數也似差了些,才好轉就生出事,也不知是何緣故。”
一句入耳,聽者各有所想,侍從通報阮世子譴人來請威寧侯,天子容色寬和,“想必阮世子逢此意外大為心焦,你但去陪伴,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”
薄景煥一則牽情,二則也確實想了解具體,立即應了,匆匆而去。
六王輕鬆一笑,搖著紙扇道,“聖上既然見憫,又恰好巡幸到此,要不要暗助一把,將狂賊拿了索問清楚?”
應德帝望了他一眼,沉吟片刻,“朕也正有此意。”
阮鳳軒確實有些慌了,他也未仔細思索,隨意讓賀璣之寫了個仿佛有點印象的名字,準備在府內做場戲,哪想到這人來頭極大,弄得全城轟動,不斷有親族與世交遣人詢問。等好容易盼來薄景煥,聽完解釋,阮鳳軒才真正清楚了曲無涯是什麼人。
武林中有一份榜訣,錄綴了十幾個江湖上最厲害的異人,依名頭響亮而不時變換,追魂琴入榜逾十五年,從未有過爭議。據說他似一介中年儒生,喜歡流連歌樂之坊,周旋於眾香紅袖之間,頗有名士之風,以一張古琴為武器,一手御音之術獨步武林,七弦一揮奪命無形。
這人亦正亦邪,殺人不分善惡。當年金刀寨惹怒了他,琴音過處,偌大的寨子雞犬不留,成了亡魂累累的死地。他也曾與留仙島的島主及護法一戰,當場以琴音震死兩名護法,重傷三人,餘下的一人成了瘋子,島主儘管逃走,也落下內傷咯血數年,從此不再踏足中原。不過曲無涯雖然放誕不羈,還從未有強奪美人之事,不知此番怎會破了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