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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從沒見過這樣可怖的情景,做夢都控制不住顫抖,儘管惡魔沒有傷她,卻比食人的壯漢更可怕,惡狼般的眼睛帶著讓人悚然的淫猥,還強迫她吃了藥,變成了一個啞巴。長街人來人往,沒有一個人覺察她的絕望,哪怕捕快從身邊路過,她也不敢伸手去求救。他用邪惡的戲耍摧毀她的意志,讓她徹底喪失勇氣,明白自己永遠也逃不掉。
路一天遠過一天,親人遙不可及,她仿佛活著墮入了地獄,每一天是無邊噩夢,她甚至產生幻覺,一時仿佛回到了琅琊的家,看見了父親與祖母,下一時又回到絕望的現實,心神受盡煎熬。
就在她近乎要瘋掉的時候,惡魔將她帶進了一個鎮子。
小鎮落在山勢連綿之地,山泉與雲霧相濟,讓這裡避過了旱蝗和饑荒。因是來往的要道,鎮上客棧林立,酒旗飄飄,店家熱情又有眼色,哪怕一個男人攜著美麗少女同行,少女時時面露恐懼,怎麼看都異樣,店伙也絕不會問不該問的話。
世事千奇百怪,有蹊蹺又如何,一旦天明宿客自去,何必多事探究,給自己惹一身騷。
對於店伙殷勤的逢迎,花間檮相當受用。
他平素縱情享樂,不出三日必會採花折柳,奈何小美人是用來討好老祖的,再饞也不能染指,路上憋了一肚子淫火,早就受不了。此刻抵了鎮上正好快活,他一張臉泛起邪笑,叫了最好的酒菜,又丟了塊銀子打賞,讓店伙從花樓喊來兩個標緻的粉頭作陪。
不過花間檮到底是老江湖,深知獵物的重要,哪怕美酒在案,粉頭嬌笑著圍上來,他先將小美人點了穴道,扔去屋角的胡榻,確定人在眼皮底下萬一無失,這才開始縱情享用。
燭光映著紅紗,影影綽綽的搖晃,屋內春色不絕,幾人一邊飲樂一邊調笑,花間檮的酒意也有了七分,突然一個人撲進來,拳風襲面,驚得花間檮摔開粉頭縱出丈外,刷的亮出金鉤。
襲擊者是個油光滿面的胖子,面上肥肉極多,擠得小眼成了一條線,一雙大耳迎風,有幾分似席上的豬頭。但見他笑嘻嘻開口,全不顧粉頭花容失色的尖叫,“老檮,你這可是樂得很哪。”
見了來人,花間檮鬆了神色,悻悻然收起金鉤,“樂個屁,我一路啃灰吃土的奔過來,才剛喝了兩杯你就來鬧場。”
胖子也不客氣,捉起一隻豬腳據案大嚼,咯吱咯吱咬得滿嘴流油,“我是好意來提醒你,老祖前次召集,你躲在荊州不理,老祖可是異常不快。”
花間檮神色一緊,色心頓去,斥退了粉頭在案邊坐下,“老祖召喚,我也心急如焚,偏是荊州鎖城數月,動彈不得,幸好前些天洪水洪衝破了城牆,這不就立刻趕了過來。”
胖子嗤笑一聲,陰陽怪氣道,“你的傳書是這樣寫,老祖好像不怎麼信吶。”
兩人面和心不和,互相擠兌慣了,胖子一徑幸災樂禍,花間檮如何不惱,奈何情勢不妙,發作起來更容易落了把柄,唯有忍著氣道,“你在老祖身邊服侍得他處處安樂,我陷在異地身不由已,只有惦記著物色一份大禮,好不容易弄了個絕色美人,老祖見了必然稱心。”
花間檮訴苦中不掩得意,胖子拎著一截豬骨嘖嘖道,“就剛才那幾個貨色?我看你還是緊一緊皮,好生想想怎麼求老祖息怒。”
花間檮毫不在意嘲諷,舔了舔尖牙道,“那些庸脂俗粉算什麼,我挑的小美人嫩得能掐出水,無一處不精緻,又是世家貴女,萬金難求,豈是尋常貨色可比。”
胖子頓時生出了三分興味,“吹得跟天仙一樣,人呢?我也瞧瞧。”
花間檮傲然斜過眼示意屋角,眼風才晃過去,激靈靈一驚,打了個冷戰。
幽暗的胡榻空空蕩蕩,別無人跡,惟有絲絲夜風悠涼穿扉。
第7章 巧奪獵
客棧二層東南角,兩扇半開的窗欞猝然迸碎,流星般縱出兩個人。
一個削長,一個肥碩,兩人在檐上起落搜尋,向四處張望,通身殺氣騰騰。
客棧內燈火點點,人聲未息,削長的影子掠回去,內外很快傳出驚喊,十幾個人連滾帶爬的逃出,店伙恐懼的哆嗦,順從的燃亮一盞又一盞燈籠,將客棧里外映得猶如白晝。
花間檮暴跳如雷,怒聲咆哮,“哪個不長眼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,想是嫌命長了,等找出來我要親手將他抽筋扒皮!”
掌柜和店伙親眼看見狼臉的瘦子一拳將桌案擊成了碎塊,更是大氣不敢出,嚇得在堂案後瑟瑟發抖,客棧里外安靜得像墳場,只有隔樓的樂聲依然熱鬧。
胖子見著同伴大動肝火,半是疑惑半是戲謔,“老檮,你別是故意設局,糊弄我替你在老祖面前開脫?”
花間檮越發恨怒,“這能有假?你把方才的粉頭抓過來問,我親手將人扔在胡榻上。”
胖子無謂的拔了一根鼻毛,“如今人呢,跑了?”
“那小娘皮不會武功,被我點了穴道,一步都走不動,必是給人劫走了。”花間檮清楚自己又多了一重嫌疑,強忍惱怒賭咒發誓,“要是有假,我不得好死。”
胖子似信非信,小眼珠轉來轉去,“這可奇了,能偷空從你我眼皮底下把人弄走,絕不是泛泛之輩,你前一陣做了什麼,招惹了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