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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勤王詔書都遞不出去,還能有什麼變化。”吳王話說出口才覺得太過喪氣,轉為罵道,“我就說怎麼事情接連不對,傳詔的路子全給叛黨截了,都是老六在搞鬼,皇兄當年就不該留下這小雜種!”
事涉宮闈,柯太傅不便評論,只道,“吳王勿燥,逆賊不得人心,天下亦不乏忠於陛下之臣,只要堅守下去,定有轉機。”
弄清了亂相的根由,應德帝的脊背重新直起來,又成了握持天下的帝王,他沉沉道,“老六無非是怪朕坐了帝位,不知處心積慮的謀劃了多久,既然如此,朕倒要看一看,這萬里山河,到底該落於誰手!”
第101章 心如絮
西南屍軍詭邪可怖,比叛軍還恐怖十分。叛軍還是血肉之軀,屍軍卻無知無痛,如惡鬼傾出,殘殺一切生者,所過之處皆成鬼域,百里不見一人。
可想一旦益州城破,中原將面臨何等慘景,恐懼與焦灼讓天下人都在關注,嘆息益州百姓陷於水火之中,必定惶惶不可終日,然而益州城外的酒肆,卻每日都有絡繹不絕的異地來客。
酒肆的夥計站在門楣下,熱情的招呼一群風塵僕僕的路過漢子,“各位英雄也是來幫忙守城?益州父老感激不盡,請進小店歇一歇腳。”
打頭的漢子膀大腰圓,一雙環眼宛如力士,粗聲回道,“歇什麼歇,爺們先去砍幾個屍兵再說。”
夥計的嘴角生了個痦子,口舌也頗為伶俐,“英雄們有所不知,此刻進不了城,一開戰益州就城門緊閉,必要等戰事停了才許出入。”
漢子意氣一挫,頗有些不快,“爺好心來幫一把力,怎麼還不讓進城?”
夥計賠笑著解釋,“英雄休惱,這不是叛軍還未平定,恐有細作作亂,不得不如此安排。等入城後英雄們到城南尋一位姓虞的都尉,一切自有安置。”
一群漢子見得如此,依言踏入酒肆歇息。
酒肆不大,人坐了不少,都是外來的江湖客,當下就撞見了熟人,環眼漢子一樂,“這不是楚天盟的趙舵主?何時到的?”
西角幾個漢子登時站起一人,驚喜的拱手,“秋山堂的李護法?可是巧了!我等比李兄早兩柱香,方點了些酒菜,正好一道。”
他鄉遇故友,兩幫人都笑了,拼桌坐下敘起話來。
一角正在熱鬧,酒肆門口又踏入一個端秀的女子,帶著一把粗布卷裹的長劍,屋角一個濃眉虎目的三旬男子不經意的抬眼,兩下目光一碰,俱是一怔,男子脫口而喚,“沈姑娘?”
女子容色微變,片刻後方道,“陸大俠?許久未見,別來無恙?”
原來女子正是葉庭的女徒沈曼青,男子是魯地的豪俠九紋戟陸瀾山,二人曾受左卿辭之邀同赴吐火羅,自不陌生,陸瀾山欣喜之下,立時邀了同坐。
沈曼青因自身遭遇意外之變,全然不想與故人接觸,奈何不好推脫,唯有勉強坐下來。
陸瀾山性情豁朗,粗中有細,坐定後見她態度疏離,神情略異,猛然想起沈蘇二人共爭侯府公子左卿辭,又遭其棄婚而去的種種傳聞,頓時明白過來,他咳了一聲,體恤的避過舊事,“聽聞殷兄率正陽宮三百精英在益州苦戰,沈姑娘也接到了門派通告?”
沈曼青掠了掠鬢髮,沒有正面回應,“我是有事來此,陸兄呢?”
陸瀾山拍了拍身邊的短戟,“益州危急,金虛真人傾出門派之力,遍邀天下豪傑,聞者無不稱讚,陸某雖非英雄,也想出一把力。”
沈曼青唇角一抿,抑下不以為然道,“陸兄的俠義令人佩服,只是江湖人縱是傾力,不過是杯水車薪,還是得王廷大軍到來方能解困。”
陸瀾山全不在意,朗笑一聲,“誰知大軍何日方至,等平了叛亂騰出手,益州恐怕早沒了,與其坐等王師,不如自己捲袖子上,能殺幾個算幾個。”
夥計正好為二人倒茶,忍不住插話,“英雄說得是,如今城中的男丁都自發去運城防的土木石料,夜裡還要修繕城垛,小人歇了戰也是要去城南送茶水的。”
陸瀾山不由贊道,“益州眾志成城,齊心協力,小哥也是條好漢。”
夥計被誇得一樂,“我生小在益州,叔伯姑舅都在此地,哪能讓屍軍衝進來,做什麼都是應當的,各位不顧危險,千里迢迢來幫襯,才是大英雄。”
沈曼青心下冷誚,覺得夥計嘴滑話多,然而酒肆中的江湖客無不聽得暢快,均笑起來。
楚天盟的趙舵主道,“好個巧嘴的夥計,我等初來乍到什麼都沒做,哪當得了贊,還是說說城裡的形勢,說得好有賞!”
夥計快活的應了,一邊俐落的上菜上酒,一邊道了些城中之事,人們才知屍軍不飢不疲,一攻就是數日不休,守城只能靠意志硬頂著,應對得極為艱難。多虧靖安侯事前收集了大量桐油滾木,屍軍未至就將西南的城門封死,不然哪有幸理。
夥計感觸頗深,“全城百姓無不感念侯爺,如果還是武衛伯在此,益州大約早給屍軍踩平了。”
眾人無不嘆服,李護法接道,“靖安侯確是頂天立地的漢子,武衛伯那種叛逆的奸佞,跪在地上給左侯踏腳都不配!”
夥計話頭一開就打不住,“還有蘇大俠,屍軍跟惡鬼沒兩樣,常人看了都膽寒,長槍也扎不死,全仗蘇大俠勇如神龍,不眠不休的守著,將攀上來的屍軍全砍了,熬得人都脫了幾層皮。我有個友伴入了行伍,就在城上,說一次險些給屍軍抓下去,幸而蘇大俠衝去將他扯回,為此蘇大俠還給行屍抓傷了背,傷口血淋淋的見骨,這樣都不肯退,城上的軍卒沒一個不紅了眼,跟著拼命的還擊,要不是這般死守,益州哪能到如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