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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移動極快,看不清臉容,卻可見受襲之人身形纖細,背上繫著一個包裹,極力避過一重重槍林箭雨,猶如在狂潮中孤孓掙扎。眼看將近宮城下,一個白臉男子與一個方臉漢截上去纏鬥起來。
亂箭暫時停了,宮城上下數萬人圍看三人互拼,又一個陰梟的男人沖入戰圈,一拳轟塌了一方屋脊,懾住了觀者。
翟雙衡駭然脫口,“是威——逆賊薄景煥!他怎麼變得如此厲害?”
城下的蘇雲落空前的艱難,薄景煥割裂的手傷已經消失了,眉額黑氣更盛,他臉容未腐,神智猶存,然而那種不知疼痛的瘋狂,幾乎與行屍無異。
與他協攻的是池小染與陳兆,兩人潛藏多年,化身郎衛而隱,此刻三人聯手,蘇雲落徹底落了下風,宮牆近在咫尺,她竟尋不出一絲機會,情知到了最後,忍著數處傷口的劇痛,最後眺了一眼金陵城外的天空。
她的視野中多了一片奇異的灰黃,似幻似真,仿佛有無數煙塵漫天而起,吞城而來。
守城的尉官打馬而來,高聲狂喊,“侯爺!徐州司馬曹度與琅琊王聯軍攻來,已在城下!”
大軍轟的亂了,人人都有了恐慌之態,以為打下皇宮江山易主,黃金美人應有盡有,誰想勤王的大軍突如其來兵臨城下,自己已經成了被圍的一方,不由紛亂起來,無心再追趕刺客。
翟雙衡聽不清叫喊的是什麼,卻看得出叛軍亂了,遠方黃塵漫天,分明是大軍進襲的徵兆,立時猜出援兵已至,剎那激喜無限。
應德帝還在持鏡觀望,只見交戰的幾人一頓,女子抓住一線之機,越過攻城時搭設的棧橋,一手利落的抄甩,將背上的包裹遠遠拋上了皇宮的高牆。
羽林衛拾起包袱察看,赫然現出一個血淋淋的人頭,他們久戍皇宮,對重臣都不陌生,一看之下頓時失聲,道,“武衛伯!這人殺了武衛伯!”
天下傾亂,全自武衛伯起,眼下首惡身死,援兵突至,聞者無不狂喜,翟雙衡頭一個反應過來,立時令道,“放懸筐!將勇士救上來!”
鉸鏈傳動,懸筐從高高的城牆落下,然而蘇雲落再次陷入了纏戰,薄景煥殺性大起,其他的什麼都不顧,誓要將仇人擒到手。
蘇雲落行將力竭,不多時被池小染的一刀擦過腿際,又被薄景煥抓裂了肩臂,被迫滾地而避,每一瞬都幾乎喪命。天子看得驚心動魄,翟雙衡亦是手心冒汗,他見眾多叛軍紛紛圍近,令城上萬箭齊發,逼退了一波敵潮。
箭雨紛至,池小染與陳兆避讓,薄景煥全然無懼,更趁勢而進,一掌擊在蘇雲落背心,她如一枚枯葉飛了起來,拼盡全力一個轉折,攀住了近地的懸筐。
城上軍士知這女子於萬軍叢中刺殺了武衛伯,見她堅忍勇毅,無不欽佩,一見此情不等吩咐,馬上迴轉絞鏈拉起懸筐,同時箭雨激射,令薄侯三人難以追襲,不得不後撤。
城上守軍加力,懸筐上牽極快,眼看仇人逃走,薄景煥暴怒如狂,擘手奪過池小染的刀,聚力一擲。
這一刀挾著無盡的怨毒,帶著厲光橫飛而出,劈斷了系懸筐的粗索,眼看離城頭僅有兩丈,懸筐失空而墜,攀附的人也將摔為血泥,宮城上齊齊發出了驚呼。
就在一剎那間,一縷曼妙的銀光宛如天女指際的織線,輕盈的絞住牆垛,帶著一道纖影縱拔而起,奇蹟般逾上了城牆。
城下傳來懸筐落地的墜響,城上鴉雀無聲,不論是天子還是將領,引弓或是投槍的士卒,都被衝上來的人驚住了。
她汗濕衣發,遍身染血,依然可見容色絕麗,雪膚深眸,是個年輕的胡姬。
應德帝不顧眾侍衛的圍護,趨前問道,“你刺了武衛伯?你的主人是誰?”
胡姬扶著牆垛氣息紊亂,面色蒼白如紙,望著天子明黃的衣衫,猜出了對方的身份,勉力道,“——我是——左卿辭的妻子——琅琊阮氏與徐州曹氏——聯兵六萬——勤王——”
一句話沒未說完,人已經倒了下去。
第105章 危宮變
勤王大軍圍城,武衛伯遇刺身亡,叛軍難免大亂。
等威寧侯控住局面,登城而視,只見黃塵彌空,軍鼓動地,旗幟搖搖,卻不聞攻城之聲,派出人馬探察才發現只來了一小隊,用馬尾縛著樹枝拖出漫天灰塵,虛張聲勢誘敵分心,見城中軍隊一出就退了。
敵襲固然是假,然而經此一擾,加上處置武衛伯遇刺後的局面,薄景煥已無暇圍攻皇宮,忙到入夜,斥侯傳來消息,距金陵三十里外,真正的勤王大軍前鋒已現。
假如來的僅有琅琊阮氏,薄景煥根本不放在眼裡,加上徐州曹氏卻不能不慎重。曹度是武將出身,兵馬嫻熟,人未至已經玩了一手欺敵攻心,加上武衛伯的死極大的動搖了軍心,薄景煥選擇了避戰不出,全力猛攻皇城。
誰料羽林衛見援兵已至,士氣大盛,倉促之間難以攻下,甚至一邊還擊一邊漫罵,將武衛伯的腦袋懸在牆頭,掛了白幡刺諷,激得時氏一族幾乎發狂。
正當兩下僵持,宣州楚氏也已起兵勤王。宣州距金陵不遠,三萬大軍來得極快,兩下一合聯軍實力大增,薄景煥不得不分出一半軍力守城。
羽林軍守得艱難,叛軍兩頭作戰亦是疲憊不堪,外頭勤王的大軍更急得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