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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槿注視向他,忽地伸手覆握住常恆撐傘的那隻手,朝他柔柔地笑,道:「走吧。」
常恆傻傻地被他拉著前走,隨雙姝神官踏入神殿。
殿堂空闊,未曾上燈。東西兩壁掛滿琉璃晶珠,每隻珠內都變幻著縮小的場景。
祝槿和常恆借著夕陽的餘暉看向高處的神像。
——那是名曼美的神女,姿容清麗,目光幽眇。著一襲透明紗裙,層層薄紗隨風揚起,勾勒胴體的輪廓,像棠花與雪色。
祝槿不敢細看,目光稍稍垂落。
這少司命神像,奇蹟地兼具純貞與墮落,既像聖女,又如……
——而且她那張臉,讓祝槿隱隱生出種似曾相識的感覺,可算起三輩子的經歷,他明明都從未接觸過與少司命君相關的人、事啊……
他和常恆由兩位神官引著,向神女禱拜。
祝槿踟躕道:「我們兩個,同是男子……」
靈芝笑道:「男子與女子,有什麼分別?」
祝槿繼續道:「況且我們,還曾是兄弟……」
瑞露打斷他道:「少司命君只在乎你們間是否有情,那些所謂的規矩和禁錮,在這裡都不足掛齒。我們不知見過多少亦親亦愛的侶偶。別囉嗦了,趕緊和女君還願吧。」
祝槿和常恆這才恭敬參拜。
三拜過後,只聽靈芝合掌笑道:「女君有諭,世間所有正與反都相互成全。她既給予過你倆惡意的詛咒,當然也要送上善意的祝福。」
常恆和祝槿均未解她話中含義。
而瑞露已轉身從神壇下搬出匣鏨花對雁香奩,她問道:「你倆誰是獻,誰是瀆?」
常恆與祝槿對視一眼,俱是茫然。
靈芝搖頭嘆息道:「真是兩個呆頭鵝!這都不知道!」
瑞露將香奩置在壇上,打開奩蓋,聞言意外回首道:「那可該怎麼分?」
靈芝眼珠亂轉,來回打量跪地的兩人,忽拍手道:「我知道!」
旋即,不待他們反應,靈芝已反身從奩間取出塊大紅綢緞,不由分說地兜頭朝祝槿蓋去。
那綢緞四角系鈴,隨著一陣清脆鈴響,被紅緞罩頭的祝槿消失在原處。
常恆急急起身,剛要開口,瑞露便出其不意地舉起如意秤,迎面直擊常恆額心。
秤桿敲響的一刻,常恆也一同消失在殿中。
而靈芝和瑞露,俱已同時化回石雕,矗立於神壇的兩側。
祝槿只覺眼前飄過片紅,既而便是天旋地轉的眩暈。待他稍稍回緩過來時,竟已鳳冠霞帔地端坐在喜轎上。
喜轎搖搖晃晃,祝槿頭上的紅蓋頭也跟著飄蕩。他還來不及反應,轎子便突然停下。
隨即有人掀開轎簾,朝他笑道:「夫人,到了,下轎吧。」
祝槿尚還暈暈乎乎的,聞言,下意識緊張道:「到,到哪兒?」
那女聲笑意更濃,道:「桃花源啊,當然是到您的夫家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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獻,犧牲;瀆,褻瀆。本文設定中愛的兩面,後面還會重點提及。
第93章 桃花源
祝槿一愣,隨即便欲掀開蓋頭。
可他手指方接觸到綢緞,就被一把制住,那女聲笑道:「紅蓋頭只能由新郎來揭哦。」
祝槿迷迷糊糊地應了聲,隱約覺出些不對勁來,但又怎麼也抓不住問題的關鍵,且只要稍一思考,頭便開始裂開似的疼,這使他只能順應說話者的安排,做出些最基本的反應。
那女聲又道:「我叫靈芝,是送夫人前來出嫁的侍女。夫人,請下轎吧。」說著便來攙扶祝槿。
祝槿順從地動作,紅綢四角系的金鈴隨著他的腳步鏗鏘作響。
這稍稍提醒了祝槿,他於是想起來詢問:「我是要嫁給誰啊?」
靈芝吃吃地笑,道:「您的夫婿啊,名喚作常恆,是個頂俊俏的郎君呢!桃花源中,敢保沒有比你們更般配的一對了。」
祝槿這才聽見喧攘的人聲,故而問:「這裡的居民都來參加婚禮了嗎?」
靈芝道:「是啊,都應邀來吃喜酒啦!」
說話間,靈芝已扶著祝槿來到堂室。
她將紅綠牽巾的紅端交給祝槿,低聲囑咐道:「快拜少司命君,感謝女君為你們賜婚。」
祝槿唔了聲,感覺到牽巾的另端正在緩慢下移,忙也依言跪拜。
三拜過後,靈芝將他扶起,輕聲細語道:「夫人,我送您進洞房。」
祝槿像提線傀儡一樣由著她擺弄,直到行過合卺禮,周圍人聲才終於消弭。
這難得的安靜使祝槿的頭痛稍稍減輕了些——從坐上喜轎到現在,他的頭一直在木木地發疼,仿佛凝固住一樣,什麼也回想不起來。一旦思考,更是會引起劇烈的疼痛,只有像現在這樣,什麼也不想,才漸漸覺得不再那樣難受。
身邊忽響起窸窣聲,似乎是有人朝他挪近了些。
祝槿一凜,旋即意識到什麼,確認道:「常恆?」
那人果真答道:「嗯。」
祝槿瞬間有些緊張,捏緊了袖口,小聲道:「你怎麼沒去招待客人啊?」
常恆道:「瑞露剛剛說,我可以留在這兒陪你。」
默了少頃,常恆又道:「我能……看看你嗎?」
祝槿感覺臉頰有些不受控制地發燙,遲疑了會兒,他才道:「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