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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懷接住,開蓋飲過,評道:「好酒!」說著,一仰而盡。
常恆落地,剛要開口,殷懷已將空了的葫蘆反拍向他,人也飛身襲來。
常恆只好拔刀,葫蘆在刀刃下四分五裂,水月刀繼續前劈,正對向殷懷足尖。
殷懷一腳踏上刀刃,一腳踹向常恆面門,常恆想要撤刀抵擋,卻被對方死死踩住,只得眼見著殷懷的靴尖朝他下頷踢來——卻又堪堪停住。
殷懷隔著些距離,虛虛抬了抬腳,模擬了個挑起常恆下巴的動作,滿意笑道:「最近長進不少。」
他跳下水月刀,從常恆手裡接過那串請願牌,隨意翻了翻。
常恆留意著殷懷的表情,卻見他似乎並未特別在意那塊寫有巫山異事的請願牌。
殷懷翻閱罷,又將請願牌丟給常恆,問道:「你最近可還有走火入魔的徵兆?」
常恆搖頭。
殷懷頷首,道:「你最近修煉已小有所成,是時候該去試煉番了,此次下山,你便和我同去吧。」
常恆挑眉,明知故問道:「去哪?巫山?」
殷懷道:「是啊,怎麼,你不願意去?」
常恆沉吟道:「您……願意我去?會不會打擾到您和……」
殷懷眼皮一跳,打斷他道:「哪裡聽來的閒話?」說罷,又氣不過,敲他頭道:「給我收拾東西去。這事不許再提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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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枉斷腸
傾城坐落於巫山祇女峰下,背倚秀峰,面朝湍江。
時臨重陽,秋水幽寒,翻湧的霧雨流蕩在楓林間,給孤城平添肅殺氣象。
曉旦剛過,賣花女的歌叫便由深巷傳來,一聲聲唱著:「萬齡菊——桃花菊——木香菊——金鈴菊——喜容菊……」
而傾城最大的客店也已開張,店家正親自在二樓接待兩位外地來客。
他兩人雖衣著低調,但容貌不凡、氣質清貴,一眼見去,便知定非常人。
「兩位貴客自哪兒來?可是頭一回來咱們傾城?先嘗嘗本店自製的菊花茶——」
常恆聞言,將用絹布細細擦拭過的一隻茶杯遞過去,待店家斟滿,又推向殷懷。
殷懷笑道:「我二人自江下游坐船來,確是頭一次到此地,還要勞煩店家介紹一二。」
店家笑道:「共飲長江水,也算是半個老鄉了。咱傾城這地兒背靠巫山,以產鹽著稱,故而外人多叫這裡『鹽城』。叫得多了,倒少有人知道『傾城』『巫山』之名的掌故了。說起來我們這裡呀,千百年前也算個傳奇地呢!」
殷懷道:「哦?」
常恆又用絹布拭過自己的茶杯,遞到那店家面前。
店家斟茶,殷勤道:「小郎君請!要說巫山的全名,應喚作巫咸山。幾百年前,有批巫覡自中土遷居到這裡,築城建國,號稱『巫咸國』。因國民皆是通曉法術、溝通天人的巫師,故而也曾繁盛一時。只是巫咸國的最後一任君主無淫,有日在深山中射獵,竟無意間射殺了高禖女君一子,惹得女君盛怒,詛咒巫咸國,使其在一日內傾覆,『傾城』之名便自此而來。」
殷懷道:「原來如此。我二人在來時路上,還聽聞最近傾城發生件異事,某日夤夜,巫山之中竟傳來萬孩同哭之聲,心裡好奇得緊,店家可否同我們細細說說?」
那店家聞言,先是「哎呀呀」叫了聲,繼而才諱莫若深道:「這事可真是詭異得很哪!況且這也不是頭一遭了。我記得幾年前,也發生過一次。據城裡老人說,在他們年輕那會兒,這異象更曾頻繁上演。」
殷懷道:「或許也並非孩啼,只是幼猿嚎哭,聽說三峽一帶,野猿極多。萬孩同哭,只是誑傳罷了。」
店家搖手道:「不是,不是,我親耳聽過兩次,那聲音跟我家崽鬧時一樣一樣的,絕不可能是小猿小貓一類野獸的叫喚!從寂靜山中傳來,猶為可怖……」
他們說話這會兒,賣花女的吆喝聲已漸至窗下,叫道:「金光菊——」
店家聽到這聲音,突然止話,衝到窗前,高聲喚道:「花仙子——花仙子——」
殷懷和常恆也朝窗下看去,那賣花女駐足抬頭,答道:「干莫子?」
她打扮得花枝招展,髻間插滿各色彩菊,形容卻已是半老婦人,脂粉下皺褶縱橫。
店家對她道:「花仙子,我這兒來了二位外地客人,打聽那天晚上山里小兒夜啼之事,你就住在祇女峰上,知道的定比我多,你上來跟人家說說唄!」
不料花仙子聽罷,驀地撂下臉,硬梆梆道:「曉不得!困瞌睡了!」
店家不防在客人面前被她下了臉面,忿忿道:「這個老把把!」罵完,還想叫住她,花仙子卻已挎著馬頭竹籃揚長而去。
殷懷連忙道:「不妨事,我也只是好奇一問,當不得正事。這老人家是山戶嗎?」
店家轉過頭來時,又換了副顏色,客客氣氣道:「客人有所不知,這花仙子在祇女峰半山間辟出了畝花田,播種各季花卉,平日裡就靠賣花營生。她就住在山上,一準聽到那哭聲,但這刁婆卻故意不說……」
殷懷道:「這事聽著不祥,許是老人家不喜歡提,」他說著,站起身道:「天光大亮了,我二人先到城中四處逛逛,午間再回這裡用飯。」
店家忙連連應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