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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歡漠然回首,隨即把鏡子揣進懷中,抱著女屍一路泅游至忘憂小島。
這是合歡第一次踏上這座島。
海風吹拂萱草,它們緩緩地飄搖,仿佛在依戀著母親。
合歡冷然看了會兒,將芳菲的屍隨意丟到花間。
既而她徒手剖坑,挖了會兒,又不耐煩起來,輕慢地將女屍踢進坑裡。
合歡俯視她扭曲的軀體,嘲弄道:「你以後便能永遠和它在一起了——和你偷情生下的這個野種。」
她說著,又漫不經心地朝女屍踢了幾腳,使對方完全落進她剛挖的淺坑中。
而就在合歡抓起捧土,紛灑向女屍時,奇異的變化發生了——島間的萱草瞬間全數枯萎,而女屍的脖頸斷裂處,則迅速蔓延出植株,最粗一根莖間結出九朵花蕾,自下而上,次第花開,露出蕾間芳菲的頭顱,九顆頭顱同時對合歡怒目而視!
合歡再想要逃,已是不及。
女怪操縱著須蔓,猛地貫穿合歡胸口。
她被一下擊飛,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叫,胸前的銅鏡便同胸腔里的心臟一齊碎裂。
合歡被慣性帶向半空,又直直墜落,沉向海底。
在墮落的過程中,合歡仍保有著意識,卻沒有感到疼痛。
水波在她眼前晃蕩,也穿過她空了的胸腔,合歡覺得自己胸口仿佛被海水灌滿,也被她對整個世界的忿恨灌滿。
她憤怒地想:我恨你們、我恨你們!我恨你們!!
而就在同時,她胸前處,碎裂的鏡片忽開始凝聚,隨即放出盛大的光芒,海水圍繞她身周急速地旋轉起來,合歡駕著海颶升騰而起,乘風破浪、如御東海。
她抬手,召喚風浪,攻擊向女怪。
女怪揮舞須蔓,頑強抵禦。
合歡冷笑,胸中的空洞裡飛出面鏡子,鏡子罩上女怪頭頂,一寸寸壓著她下沉。
而在女怪嘶心裂肺的慘叫聲中,合歡鑒最終將她吞噬完全。
風浪隨即平息,合歡鑒重新歸入合歡的身體,下一刻,少女暈迷倒地。
太陽漸漸升起,朝日之下,一隻丹鳳叼著芳菲首級,自幽冥飛來。
歷經忘憂島時,它身形一滯,旋即徘徊降落到海灘,化作個形貌昳麗的白袍男子。
男子蹙眉,打量合歡形容,探試她的脈膊。
躑躕片時,他還是打橫抱起合歡,繼續向西掠去。
「鏡子,鏡子,你將……」
「鏡子,鏡子……」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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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誰是心裡藏著鏡子的人呢?」
合歡和合歡鑒融合的一瞬,掌握了鏡中遠古神明遺留下的神性,因此成神,不再受時空、形體等外在的限制。
至於扶桑當初為何能與合歡鑑定契,還沒交代完全,會在後面補充。
第97章 黑月亮
霹靂與星河同時趕至,化作凌霄、郎夋,直逼常恆、祝槿。
常恆和祝槿迅速掠開,各亮出刀、弓。
容與和肩吾見狀,互視一眼,既而歸向郎夋身側。
馮夷則拉著阿昧後撤,見阿昧略顯猶豫,馮夷低聲道:「這裡是天河星幕——郎夋的主場,我們還是保身為妙。」
郎夋眯眼打量祝槿,許久過後,神色複雜地喚道:「阿懷。」
祝槿沒有應聲。
郎夋繼續道:「為父先前並不曉得你身份——如今,我再最後問你一次,你便非要同我作對嗎?」
祝槿道:「我所說過的話與做出的事,雖死而未悔。」
郎夋聞言,嘆息道:「有時候,我不得不相信,你真是由命運專門派遣來克制我的存在,我最心愛的兒子,卻也是我最頑固的敵人……」
隨即他猛地話鋒一轉,道:「阿懷,這一次,我絕不會再留情。」
郎夋話音落即,容與、凌霄、肩吾便一擁圍攻向常恆,意圖限制他的行徑。
而郎夋的身影則在頃刻間溶入奔涌的天河,與之同時,夜幕以圓月為中心開始扭曲成漩渦狀,明耀的星群移動、旋轉,排布成蒼龍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,從天河水中躍出,四面攻向祝槿。
兩處的戰場被強制隔開,常恆被那三人合力圍困在月中,不得脫身,只能焦慮地以餘光關注另頭戰況——
祝槿一躍而上,貫弓射矢。
光箭離弦,勢如劈竹,劃落間穿刺過星獸。
星象瞬間破碎,落入天河,只剩垂死際的吟嘯仍舊在空中迴蕩。
然而,碎在天河中的星耀又在剎那間流動、重組,轉瞬化作一隻巨大的盾牌,郎夋挺盾,雷霆般破水而出。
銀河之水在他腳下噴薄,牢牢托舉住郎夋羸弱的身形。他手中所秉的護盾面上,再次呈現出浩瀚璀璨的星象。
那些星象變幻、游離,相繼自盾中飛出,化作麒麟、雄獅、水蛇、孔雀、獵豹、鷹犬、巨蠍、大熊……成千上萬種兇惡星象接踵攻向祝槿,又被他以箭矢擊潰,重新落至盾面,再度聚合成新的星座。
祝槿九箭齊發,連發九次,方才抵住最後一輪星象的進攻。
這一回後,一時未再有新的星象從盾中升起,而盾面上的流光極致閃爍,幾將夜幕照徹。
最為眩目的一刻,祝槿忍不住闔眼,一股強風正在這隙襲來。祝槿憑直覺避閃,再睜眼時,正見一把彎刀自自己身邊掠過,又迴旋著收入個男子手中,那以星象塑成的男子冷冷抬眸,瞥及祝槿一瞬,毫不猶豫地揮刀刺來——是個星象「常恆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