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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道人影挾雷雨迅疾趕至。
見著主動現身的扶桑,彭商沒表現出任何意外的神色,傅文卻面露警惕,閃身繞至扶桑身後,與彭商一前一後夾擊圍攻。
彭商縱匕,傅文使劍,兩人出手皆迅捷兇猛。
扶桑的身影再度轟然崩裂,化作數道鬼影分身,襲向彭商、傅文。
彭商的匕首亦同時增多,各自刺向那些繚亂鬼影。
傅文舉劍引雷,立時,數道霹霧齊下,將包圍他的鬼影擊得粉碎。
——只剩下最後一個扶桑。
彭商和傅文同時動作,匕首、軟劍相繼刺、劈而來,匕首直入扶桑額心,軟劍攔腰將他的身體一劈為二。
身體破開的瞬間,一道金光爆炸迸開。
彭商與傅文齊齊避擋,再睜眼時,卻見無盡綿延於夜色中的魁城已然消失——他們所立之處,換作了夜航船的渡口。
暮靄天青,湖水蒼白。
一葉小船正向他們駛來。船頭站著個青年,發裳飄散,容貌隱綽。
隨著漸近,越發清晰——卻不是祝槿!
傅文認出來人,驚呼道:「東君殿下?」
殷懷沒有看他,而是直視彭商,手中現出光弓,喚道:「父君,」又道:「我來殺你。」
彭商微微瞠目,而殷懷已貫弓執矢,光箭接連破弦,彭商急速後掠,傅文倉惶執劍擊擋,卻明顯招駕不住箭雨。
流矢亂落如雨,霎時劃破幻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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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幻境的主人是祝槿,但因為他、扶桑、殷懷這種特殊的自我、本我、超我關係,所以多出了兩次讀檔機會=v=
郎夋:這合理嗎?
父與子,不只指祝氏父子,更指郎夋父子。
開頭是郎夋和祝槿父子相遇場景,第一卷 是以這對父子間隱藏的對抗作為主要矛盾推動得故事情節。
郎夋假扮彭商潛入魁城,破開結界,被合歡察覺,於是合歡將計就計舉辦旨酒宴,設局請君入甕。
而郎夋之所以殺傅氏兄弟,則是因為早些年時,傅斯和真·彭商有過交情,見面時隱約察覺到了假·彭商的異常,以致被郎夋滅口,殃及了路人甲祝槿。
後來郎夋乾脆也殺掉傅文,給凌霄也找了個能近距離接觸鬼君的假身份,又被路過的小槿目擊。
第92章 天已許
洪波浩大,黃昏閎闊。
常恆兀自在水中浮游,抬望眼一霎,驀地大驚失色。
夕照之中,光箭墜如流火,紛紛射向郎夋與凌霄。
這兩人俱已被光箭撕破偽裝,郎夋猶在後撤閃躲,而凌霄雖則身中數箭,但仍堅持擋在郎夋身前,揮劍相護。
而光的來處,赫然駐著殷懷。
——青雲衣兮白霓裳,舉長矢兮射天狼!
在常恆朝他望去的那一剎,殷懷恰正收弓,旋即身形突然下墮。
常恆瞠目,毫不猶豫地掠去,接抱住哥哥。
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顫慄。而他懷裡的殷懷,似乎已陷入渾噩,且不斷地輪番變幻成扶桑、祝槿,在神、鬼、人的狀態間持續地切換著。
郎夋尚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,脫口便問道:「阿恆,他怎麼會變成殷懷……」
常恆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,只伸手繾綣撫摸懷中人的面頰。
電光石火間,凌霄反應過來,再不敢隱瞞,俯首道:「君上,當年殷懷殿下的殘魂或經轉世,再生為人……」
郎夋猛地轉向凌霄,凌霄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:「屬下曾在地府親眼目睹鬼女阿昧助殷懷殿下的殘魂……」他後面的話卻戛然被郎夋打斷。
郎夋嘶吼道:「常恆,那是你哥哥!!!」
而常恆,再度罔顧父親,俯身湊近懷裡人的唇,虔誠地獻吻。
這一個吻,卻奇蹟般地,令對方平息,最終穩定回祝槿的模樣。隨即眼睫輕顫,緩緩地張眸。
常恆仍緊閉著眼。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蒼白、顫抖,仿佛為這吻積攢過全部的勇氣。
濕涼的淚從他眼縫間滑落至他們緊貼的嘴唇,祝槿輕輕用舌尖舔舐,嘗見其中咸澀的苦味。
——這段感情所帶給常恆的,似乎總是苦澀多過甜蜜,不安大過幸福。就像他們現在,四片沒太多溫度的嘴唇反覆摩擦在一起,疼痛遠勝過快感。
祝槿突然捧起常恆的臉,用力咬齧上他的唇珠。下一瞬,血味在他們口腔中同時漫開。常恆驀地張眼,祝槿也在注視著他。他們從對方的瞳孔中看見各自的倒影。於是在這一瞬,里里外外,他們全部地占有彼此。
常恆喜極地泣。兩人的唇舌相互追逐,很快變成兇狠的噬咬,像兩條正在激烈交尾的蛇——伏羲和女媧罔顧倫理的結合。
祝槿的下唇也被咬破,使血腥味更勝,混著淚的苦味,刺激他們的味蕾,讓他們愈加躁動、饑渴,無法饜足,只有更耽溺地吞噬對方血肉。
——於他們而言,血與愛永恆糾纏無休。緣於血的愛與因愛流的血摻雜、循環、輪迴,最自然的吸引、最悖逆的結合。愛本身就是痛苦,極致的痛苦與歡娛感受類似。
他們渾然地忘我,不再畏怯凝視和罪罰。
郎夋已是氣極,連咳出數口鮮血。隨即他一把奪過凌霄的霹靂軟劍,朝他二人揮去。
劍意凝成天雷,直劈向兩人相擁處,欲迫使他們分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