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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唐聞聲,面色劇變,急急道:「殿下此行還有同伴嗎?恐怕他己闖進結界中去了!」
她話音未落,殷懷已幾個起落,掠向林中。
急促的鴞啼一聲未盡,一聲又起,響徹深林。
殷懷追著那聲音來到處山壁前,鴞聲已近在咫尺,周遭卻仍不見打鬥跡象。
殷懷停下腳步,借著稀薄的月色,舉目四望,就見山壁之上,有一天然洞窟,窟上以朱紅字鐫「巫山靈君府」。
殷懷一怔,他只聽過巫山二女,卻不知,此地還另有位靈君。
但既是他人府邸,總不好貿然撞入,且剛剛顧念著常恆安危,一時情急,竟忘記追問高唐情況,現下,既已確認並非常恆出現意外,殷懷便欲再回花圃找高唐問清來龍去脈。
可他轉身,才走了幾步,身體便僵硬在原地。
來時倉促,未及細看,殷懷這時才發覺,楓林中大半樹幹都在如水藻般漂搖招展,樹皮泛著月光閃爍不已——哪裡是樹皮,分明是近處百來棵樹幹上,蠕動著的一條條足有樹寬的玄黑巨蟒!
殷懷呼吸猛地一窒,而就在這時,肩膀上似有東西輕輕拂過——
他一下從原地彈了起來,如臨大敵反身——卻意外對上一臉愕然的常恆,常恆自楓梢間倒吊著,與殷懷面面相覷片刻,才猶豫著開口:「殿下……您還好嗎?」
殷懷只覺腳下一陣發虛,但又不願在常恆面前露怯,遂強作鎮定道:「怎麼了嗎?」
常恆微微歪頭,以使角度更適合觀察對方神情,既而,忍俊不禁道:「殿下,您臉色怎麼有點發綠呀?」
殷懷勉強擠出個難看的假笑,剛欲辯白,梢間的少年便一躍而下,掠過他身側時,輕輕道:「別怕。」
殷懷愣住,常恆旋即又道:「我把它們引出了洞府,殿下稍後可以進到洞裡去,花仙子和雲小姐也在裡面。」
他說話間,水月刀便已出鞘,直朝最近一條玄蟒下腹而去。
殷懷不敢細看,卻又忍不住問道:「你砍那裡做甚?」
常恆回頭,對他粲然一笑,道:「斷它孽*。」
那條巨蟒驟遭重創,痛翻倒地,其餘玄蟒則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,意圖夾擊常恆。
常恆飛旋在蟒圍之中,手起刀落間,又一隻騰體而起的巨蟒被他輕鬆剁去男*。
那蟒哀叫一聲,身體弓起,蜷縮墮地。
這近百隻玄蟒體型過於粗長,合圍之時,反而限制了彼此的攻擊範圍,常恆腳尖蹁躚在諸蟒身上,這些巨蟒便只顧向他落腳處進攻,蟒頭不時衝撞在一起。
常恆便借著它們相撞的空隙向它們下腹間襲去,僅這一會工夫,小半玄蟒都已被閹,在地上痛苦打滾。
倖免於難的玄蟒見此,隱隱生出畏怯,其中幾隻轉身欲走,卻被常恆眼疾手快截住去路,利落幾刀斷了念想。
殷懷見常恆占盡上風,再不願多呆一剎,扭身便鑽進靈君府洞。
踏進山洞的一霎,他驀然反應過來常恆那句「引蛇出洞」的話外音,不由眼前發黑,抬腳就想離開蛇洞,卻聽得熟悉的罵叱聲自洞深處漏出。
殷懷掙扎再三,還是捏著鼻子,向里探去。
山洞越向里進,越是空闊。花仙子的叱罵聲迴響其間,異常清越。
殷懷尋到她時,她正與另個女子相向而坐,兩人的手腳被常恆用腰帶捆束在一處,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對望。
花仙子見到殷懷,破口大罵道:「殺千刀的外地佬!」
殷懷懶得答理她,他捏著鼻子,對她對面的女子嗡聲嗡氣道:「你是雲小姐?雲府老爺的獨女雲小姐?我上山前,你爹聽見萬孩哭聲,還以為你出了事,直接昏死了過去。」
雲小姐看向他的神色不自覺由戒備轉為悲戚。
殷懷又道:「若你不曾害人,只是為人所迫,我們定會幫你隱瞞今夜之事,把你安全送回家中,只是你須得原原本本將事情始末交待清楚。」
雲小姐聞言,落下淚來,泣聲道:「小女閨名雲容,是傾城雲家獨女。父母愛若掌上明珠,是以養成了副嬌縱性子,最終自食惡果……」
去歲重陽詩會上,雲容與一位外地來傾城客居的白面書生一見鍾情,卻遭父母強烈反對。雲老爺認為,這書生空有副好皮囊,內里卻是個不中用的。雲容見此,便約了那書生私奔,想待生米煮成熟飯後,再回家中逼父母就範。
二人黃昏出城,夜奔上山,想在山上露宿一夜後回城。
誰知,就在兩人寬衣之際,一條足有三丈長、三尺寬的巨蟒憑空出現。書生駭得顧不上雲容,轉身就逃,被那蟒一口吞下……
翌日,雲容魂不守舍地回城,她本想對那夜的遭遇絕口不提,卻在三個月後發覺自己懷上了身孕。
惶惶之際,花仙子登門,告訴雲容,她必須要生下這孩子,因為那巨蟒,並非凡物,而是高禖女君的親子,如若不將這孩子誕下,便會惹怒女君……
「什麼?」殷懷因為震驚,甚至忘了憋氣,難以置信道:「你說外面那些是……」
外間的打鬥聲漸漸歇了,常恆提著染血的刀走進洞中,對花仙子冷冷道:「你來說。」
花仙子吞咽下幾口唾液,最終不情不願開口道:「高禖女君曾在夢中與一蛇結合,感生誕下九十九條雄蛇。其中一條為巫咸國末代君主無淫所殺,女君受喪子之痛影響,對剩下九十八條加倍溺愛。這些蠢物不堪教化,遲遲修不出個人身,還生性好淫,猶喜與人間女子交-歡,經常……女君害怕這事走漏風聲後,會給愛子招來責罰,便命我將那些女子誕下的娃娃蛇暫時潛藏起來……近些年來,高唐女君掌事,她看不慣這些異父兄長的惡行,將它們封印在洞穴中。但高禖女君終究是心疼兒子,經常趁高唐女君不備,偷放它們出洞……這才偶爾會有雲家小姐這類事件的發生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