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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它們是馬匹......」
「一樣。」
殊麗聽過許多關於戰馬與將士的故事,便沒有多言。
為自己綰起一個簡單的髮髻後,她端起湯碗抿了幾口。
日光斜射入窗,照在她的側臉,映得她瞳仁更為清透。
元佑凝著她,見她髮髻松垮,幾縷垂在額前、耳邊,比規規矩矩盤發時慵懶隨性許多,一時看愣了。
殊麗看過來時,他沒來得及收回視線。
「你吃了嗎?」
元佑移開眼,徹底躺在塌上,「吃完才問我?」
「我忘了。」
元佑不理她,閉眼假寐。那會兒,在收拾完車廂內的狼藉後,他留殊麗在車上,自己去附近尋找吃食,恰好遇見過來送菜的熱心腸百姓。
道謝後,他坐在河邊吃了一碗湯餅,自嘲地笑了,哪會想到有朝一日,又落得這般狼狽,一身疲憊之下,還要自己收拾馬車,自己尋找熱乎飯菜。
原本可以讓車裡的女子來做的,可不知為何,還是自己攬了粗活。
他翻個身,背對殊麗,煩躁感愈來愈濃烈。
殊麗舔下唇,猶豫著走上前,將塌角疊放的毯子抖開,輕輕蓋在他身上,又取出藥箱,拿出了金瘡藥。
當清涼的膏體蔓延在脖頸的傷口時,元佑睫毛微顫,掀開眼帘,「你做什麼?」
殊麗放輕指尖的力道,「給你塗藥。」
元佑坐起來,瞥了一眼腰上的毯子,意味深長地問:「你不像是會真正關心他人的女子。」
就是說她心機又心黑了,殊麗胸口悶悶的,指尖都跟著僵硬了,不過想想也是,她和元佑一直就不對付,甚至想過給他設絆子,以他的小心眼,不可能不對她設防。
「你救我一命......」耳朵開始發燙,她感覺自己再說下去就會渾身發紅,「你睡吧。」
元佑盯著她白裡透紅的臉蛋,啞聲道:「離我遠點,我可不是柳下惠。」
傾國傾城的美人主動來示好,那曼妙滋味,不是言語能描繪的,他能清楚地感受到,心防在逐漸塌陷。
殊麗慌忙退開,有一瞬間覺得他本能發出的沙啞聲與天子極像,是她骨子裡畏懼的。
兩人各揣心思,將就著過了一個晌午。傍晚時分,漫天晚霞斜照大地,幾隻鸕鶿梭巡河畔,偶爾發出鳴叫,周遭都安逸了下來。
龐六郎跟附近百姓打聽到了一處馬場,便帶著侍衛尋過去,沒一會兒,就牽回兩匹馬,勻給元佑一匹,「元兄覺得如何?」
原本是為了炫耀自己挑選馬匹的眼光,可元佑檢查馬匹後,中肯道:「這馬烈性強,不適合拉車。」
有些馬血統純正,飛馳如電,卻野性難馴,眼下時間緊迫,沒有精力和時間去馴服野馬。
龐六郎不大高興,「不識貨。」
元佑懶得爭辯,拉著勻給自己的馬,按著侍衛說的地址找了回去,換了一匹壯實的溫順馬匹。
不出元佑所料,幾位上將軍一見龐六郎牽來的馬,紛紛搖頭。
「你沒上過戰場,不懂馬,這種烈馬適合作戰,不適合拉車,白花銀子。」
龐六郎不聽勸,牽著馬匹走向龐諾兒。結果途中就狀況頻頻,不僅耽誤了行程,還丟盡顏面。
若是龐大將軍在,非把這個紈絝兒子踢下馬車。
車隊重新規劃了路線,好巧不巧地,將要途徑天子四弟宣王的封地,也就是齊王曾經的封地。
這裡土地肥沃,百姓富足,是個繁華歡鬧的城池。
元佑坐在車廊上,聞著深巷都藏不住的桂花酒香,微勾唇角,恰有一片桂花瓣落在眼帘,他抬手拿下,碾在指尖。
宣王府臨湖而建,面闊五間三啟,丹墀石階,巍峨莊嚴。
因是突然造訪,禮部尚書在叩響王府大門時,王府的門侍還是從旁邊的小門探出腦袋,全然沒有一點兒面見欽差的心理準備,「幾位可有拜帖?」
在封地,諸侯王是一方霸主,當地及附近鄉紳、商賈拜見時,必須提前送上拜帖,而想要真正見面到本人,不知要等待何年何月。
禮部尚書身負皇命,自然不能從小門進入,他朝門侍招招手,晃了晃提早寫好的拜帖。
沒一會兒,宣王帶著府中幕僚匆匆走來,爽朗的笑聲迴蕩在門廊中,「貴客登門,有失遠迎!」
殊麗半掀開帘子,看向一身蟒袍的年輕男子含笑走來,男子二十來歲,黛眉月目,菱唇榴齒,生得不及天子俊美,卻有一股陰柔之美,與周太妃有幾分相像,卻比周太妃的眉眼更為精緻,不過,這位親王的個頭倒跟幾個兄弟相去甚遠,還不及十六歲的煜王高。
面對親王,所有欽差和侍衛行了跪拜禮,除卻一臉淡薄的元佑。
宣王扶起禮部尚書時,自然瞧見坐在馬車上如大爺般的元佑,他挑挑眉頭,笑著走過去,「這位大人是......?」
元佑耷著眼皮,與之對視,絲毫沒有瞧見大權貴的怯懦和敬畏。
殊麗跪在馬車旁,不懂元佑為何如此狂妄,難道說,他在見了天子時也不跪拜?不過,她好像從未見過兩人同進同出......
禮部尚書走上前,對宣王耳語幾句。
宣王慢慢點了頭,心道原來是天子近臣,難怪敢大搖大擺地擺譜。
可惡,好氣啊。
不過,場面上的人又豈會當場失去風度,他維持笑意招待眾人步入王府,還讓管家去備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