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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總管一臉冤枉,又開始為自己辯解。
陳述白撩了一眼,示意馮連寬將一疊密函交給大理寺卿。
大理寺卿雙手接過,當堂拆開,閱讀了幾行就驚得手指打顫。
「你和榆林侯有頻繁往來?」
榆林侯被殺一事還未平息,又牽扯出了西廠,這可是驚天的大案子啊!
孫總管愣愣看著散落在案上的書信,一時啞然,朝廷是如何截獲的?
見他的反應,陳述白已然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測,孫總管是榆林侯在朝廷的內應,是日後能與榆林侯裡應外合的勢力。
在截獲書信後,陳述白之所以沒有立即抓捕孫總管,也是在放線釣魚,想看看孫總管還有什麼後招,果不其然,來了這麼一樁刺殺。
榆林侯雖死,但有些舊部冥頑不靈,還在秘密謀劃。而今,有孫總管的招供,陳述白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那些舊部趕盡殺絕。論心狠,誰又輸給誰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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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闔宮上下都在討論西廠的事,殊麗無意針對西廠,也沒那個本事,她針對的人,只是孫總管。
遽地,甬路拐角傳來一道聲響——
「以漁!」
殊麗早已在元利康探頭時就瞧見了他,本想裝作沒看見,卻被對方攔住腳步。
鑑於前幾次被拂了臉面的經驗,元利康沒有多餘廢話,單刀直入:「這回真有事,天大的喜事!有人給咱們來信了,你快看看!」
殊麗眉眼淡淡,沒有去接,「元大人的事與我何干?」
「以漁!」元利康又攔住她,當著她的面拆開信,「你先看看是誰寄來的!」
殊麗隨意掃了一眼,被信的開頭吸引了視線。
「吾弟阿康,見字如晤,聲息可辨。為兄隱姓埋名,暗藏榆林,負重十載,終可以真面目示人......」
二舅舅!
殊麗總算接過了信函。
原來,二舅舅沒有失蹤,而是去秘密執行任務,以另一重身份活在世上。
元無名,真的是他!
信上說,他至今孑然一身,收了一對孿生兄弟為義子,一個喚元栩,一個喚元佑,再有半月就會來京任職,一個入兵部,一個入禮部。
信中還提到了她,隻言片語,是在向元利康打聽她的蹤跡。
殊麗扯了扯嘴角,難怪元利康忙不失迭找過來,是怕二舅舅與他算帳吧。
冷靜下來,殊麗疊好信,遞還回去,「元大人找錯人了,這裡只有殊麗,沒有姜以漁。」
即便尋到了二舅舅的消息又如何,這麼多年過去了,物是人非,二舅舅會待她如親人?還有那兩個沒有血親關係的表哥,會真心拿她當妹妹?
罷了,她對親情早已失望透頂,不希翼就不會失望,全當不知道這回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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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月後,雨止霧散,夕陽照射入窗,絢爛奪目。
宮中充盈著芍藥香,有飛蟲伴著那股香氣擾人靜夢。
殊麗從老爺椅上醒來,拿起落在毯子上的團扇驅趕飛蟲。
屋裡悶熱,她推開支摘窗,正巧瞧見禾韻和木桃等人在踢毽子。
木桃聽見動靜,彎起一雙烏黑的眼睛,「姑姑一起啊!」
殊麗笑笑,「我要沐浴,你們玩吧。」
她關上門窗,脫去裙裳,剛要跨進浴桶,忽聽門外有人來捎話。
「殊麗姑姑,陛下今晚邀請元大人到燕寢下棋,讓你穿戴整齊些。」
整齊些?殊麗自認老實本分,哪會是穿戴失儀之人,除了鞋襪......那還不是陛下的意思,讓她套著那對破鈴鐺來回地走。
「明白了。」隔著門板,她有心問道,「敢問小公公,陛下今晚邀請的是哪位元大人?」
看來,兩位便宜表哥已經抵達京城。
門外響起小太監的答話:「是兵部的元栩大人。」
殊麗只知道元栩是孿生子中的哥哥,再無其他信息。
收拾妥當,她邁著蓮步去往燕寢,絲毫沒有見到親人的緊張和喜悅。
走進外殿,接受完老尚宮的搜身,她系好扣子來到珠簾前,歪頭向棋桌的方向瞧了一眼。
天子面朝珠簾而坐,而另一人背對著她,身穿緋色官袍,背脊挺直,此人便是元栩吧。
聞見動靜,他轉眸看來,目光滯了一下。
玓瓅珠簾外,身穿灰綠冰綃的女子置身其外,雪色冰肌在珠簾的遮擋下若隱若現。
元栩收回視線,知那是天子的寵婢、自己名義上的表妹,可他不能當著天子的面與之相認,一來身份有礙,二來家務事理應私下解決。
只是,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,不遠處的陌生女子是自己的小表妹……
殊麗沒瞧見元栩稍縱即逝的表情變化,沉住氣挑簾走進去,欠身行禮,「參見陛下。」
陳述白單手撐著下巴,兩指還捻著一顆棋子,見她腳上穿著繡鞋,薄唇微揚,復又看向棋局。
殊麗不知元栩的品階,單從緋色官袍只能判斷出他位居四品以上,剛剛入朝就已躋身四品之上的官員少之又少,足見天子對他的器重。
她退開一些,雙手交疊屈膝,「見過元大人。」
男子容貌端美,氣質乾淨,加之眉眼溫潤,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。
元栩捻棋的手微頓,礙於天子在,沒有起身還禮,只稍稍頷了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