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殊麗斜睨他沒有一點兒痕跡的手背,有點生氣,「你不也咬我了。」
「那會兒跟你不熟,沒下狠勁兒。」
殊麗扭腰背對他,開始收拾散落在包袱外的衣裙,覺得他越來越肆意而為了,可私心還是想要同他再相處會兒。
一會兒,就一會兒,再長那麼一會兒......
京城,尚衣局。
得知姑姑要回宮了,木桃已經興奮了好幾日,這兩個月,她日思夜想,天天盼著姑姑回來,給她講路上的經歷,可又覺得姑姑本該屬於宮外,想讓姑姑在外面逍遙快活得久一點。
矛盾的心理折磨著她,她坐在鞦韆上來回地搖晃,突然聽得一聲咳嗽。
煜、煜王殿下,他怎麼來了?
木桃立馬從鞦韆上蹦下來,生怕惹他不快,可腳跟沒有扎穩,笨拙地向前踉蹌,不知怎地就撲向了一身道袍的小郎君。
可惜,煜王也不是憐香惜玉的人,見她撲過來,側身一躲,眼看著她摔在地上。
呆頭鳥。
木桃毫不矯情,爬起來拍了拍發疼的膝蓋,強顏歡笑地問:「殿下怎麼過來了?」
看她臉上髒兮兮的,煜王示意她先清洗一下自己。
木桃用手背擦了把臉,立正站好,一副等著被差遣的模樣,「有事您說。」
「上次的事,」煜王不自然地別過頭,盯著天邊的月,喃喃道,「貧道還會想辦法。」
說完,他匆忙離去,帶著彆扭和窘迫。
木桃呆愣片刻,才恍然他在說些什麼,是保她提前出宮的事吧......其實,他若不提,她都快忘到後腦勺了,不過,他也算是個信守承諾的人。
目送煜王離開,她又坐回鞦韆,哼起小曲,優哉游哉地仿若置身在山水田園,沒有一點兒在宮裡的危機感。
煜王躲在角落裡瞧了一會兒,覺得這丫頭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呆鳥,不值得他再去觸犯龍顏,可答應過殊麗的事,他不想食言。
還是沒心沒肺的人快樂,煜王搖搖頭,沒入朦朧夜色中。
如今,景仁宮那邊亂作一團,內廷各處都在小聲討論,只有這隻呆頭鳥毫不在意,果然如殊麗所言,她不適合呆在宮裡。
景仁宮。
前半晌還能看戲聽曲,後半晌就被刑部禁足,周太妃做夢也沒想到,天子會這般待她。
「哀家做了什麼,需要刑部和兵部出人看守?」她坐在軟塌上,拿出了太妃的威嚴,絲毫不懼坐在對面的刑部尚書和元栩。
刑部尚書賠笑:「晌午接到陛下口諭,下官也是奉旨辦事,還望太妃娘娘見諒。」
「如此說來,尚書大人也不知哀家犯了什麼事?」
刑部尚書也不隱瞞,「還要等陛下的進一步指示。」
周太妃看向一旁安靜飲茶的元栩,當初她並不看好這麼一個沒有殺傷力的溫雅之人,可如今倒教她刮目相看,元栩在仕途上的成長,還是極其顯著的。
「元侍郎與陛下同進同出,形影不離,總該知道些什麼吧。」
元栩放下茶盞,溫和道:「下官也是奉命前來,還望太妃娘娘稍安勿躁。」
說得輕巧,遇見這麼棘手的事,誰能稍安勿躁?
「哀家要見太皇太后。」
此刻,太皇太后一定得知了消息,定然在想方設法打聽緣由。
天子閉關許久,遲遲不上朝,太皇太后也一定想要查出其中貓膩。
元栩一邊飲茶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周太妃的反應,覺得她並不像了解實情該有的反應,心中稍稍有了揣測,只不過,此事關乎國祚,馬虎不得,還要等天子回宮再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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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差的車隊進城時,元佑聲稱有事在身,與禮部尚書打了招呼,準備獨自離開。
殊麗僵坐了一整日,終於在他打完招呼時,失了淡定。
他要離開了,他們的軌跡從今日起,再無交集......
可縱使捨不得,又有什麼好法子,難不成真的要求他等她八年?
她耗得起,他等得起麼?
再說,他對她始終有所保留,準確的說,只要他想,就能全然否定這段不該發生的感情糾葛。
當男人的視線投過來時,殊麗勉強笑笑,「元大人,咱們到此為止吧。」
她又要變回置身情/愛之外的尚宮殊麗,變回天子身邊的卑微侍女,沒有情緒,沒有希翼,一直在宮裡耗下去。
其實,她不是沒有聽進元家父子的勸言,可天子不放話,沒人能將她帶走,元家父子為她豁出仕途和性命,也並不值當。
既如此,那就好聚好散吧。
元佑拿起刻刀繼續忙活手裡未完成的物件,淡淡「嗯」了一聲,聽不出情緒,等他雕刻完兩個胖墩墩的玩偶時,淡淡問了句:「你很想出宮?」
殊麗對著窗外的月色輕笑,「想啊,做夢都想。」
「其實......」
「不必,你不必為我做任何事。」她靠在窗框上,眼底幽幽,「無濟於事的。」
知她會錯意,元佑也沒解釋,將兩個玩偶塞到她手中,「若你想出宮,不必跟我義父和大哥提,記得來找我。」
他一直知道元無名和元栩的心思,只是他們不主動提,他也不願捅破。除非他授意,否則沒人能帶走殊麗。
他不是元無名的義子,而是他的主子,是大雍的帝王,是在巔頂品嘗孤獨的狼匹,直到殊麗的出現,才給他的寒冰天裡帶來絲絲暖意,他不知自己有多在意殊麗,也不願意承認,但沒她不行。